老莫、老兵、搭錯車、鯨落、橫加直加歪等於真理

重要聲明:

本人在2021/6/23本文中提到1983年電影《搭錯車》,談到本片當年很有名,但多年來一直沒看過,也興趣不高,直覺不怎麼樣。本文完成的十八天後,7/11一時興起,我從油管找到本片,一看,想不到本片很值得看。可以這麼說,這是台灣影史上少見的一部融合娛樂、內涵,所謂寓教於樂的一部電影,很了不起,我很訝異。它有靈魂,有神采,風趣,溫馨,也殘忍不幸但又合情合理。1小時28分鐘挺短的,卻拍得如此飽滿。

另套句當代用語「多元」,它在手法和元素上做了許多結合……這樣寫來挺籠統,以後有空可能再發一篇來專談本片……,在此簡單舉一例,它用歌曲(音樂)來講故事,本片有大量蘇芮演唱的歌曲,當年就是曲曲動聽(這我知道,幾乎大家都會唱幾句)但我不知道原來在電影中是這樣呈現的(大家看過本片才明白我說的是啥)。在類型上它不是歌舞片,但它用歌舞來帶。

還有一個重點,本片有個很明顯的意圖,它在做一部戰後台灣史(關於外省老兵與本省人家之間混居的風貌,屬兩種底層小人物的混搭,包括人民風格,以及他們住的違建。此處之意並非表示本片拍的才叫台灣史的真相與原貌,而是說它拍的是台灣史其中的一個重要切面。所謂切面可以有很多種切面,它是一個很有代表性的切面),也在做台灣社會成長史(從樸拙老年代轉型成現代都會五光十色的變遷史)。不過我還是要說,本片比起很多台灣電影,包括從以前到當代(現此時)的電影,它在真相與原貌上做得更成功,更自然。

請留意,我不是說搭錯車(導演虞堪平)比侯孝賢、楊德昌、蔡明亮成功與否的意思,搭錯車的商業元素很多,侯楊蔡那個簡單說叫藝術片。我這樣說好了,總之搭錯車值得看,內涵上不比藝術片差啦,且某方面比藝術片更有親和力,更傳神。但,若撇開侯楊蔡,這幾十年來的國片無論商業或藝術,大多都不如搭錯車,主要是大多都太刻意。包括刻意要裝內涵或存心要賣騷,或充多元、或有覺醒味(一種塑膠品在焚燒發臭之感)。也或許這三十多年來爛東西太多,才讓我覺得搭錯車很不錯?

6/23的文章中我不該沒看過本片就談,應該去補看了之後再寫。當時我將本文連結發在臉書上後,讀過的朋友也沒人出聲告訴我,或說糾正我「欸老尻,其實這片真的值得看,你下筆太快囉」之類的,可能我平時給人兇巴巴的印象吧哈,或大家天性上不想干涉別人的寫作。

以下我仍保留原文,但標題我加上「搭錯車」三字,原先的標題叫「老莫、老兵、鯨落、橫加直加歪等於真理」,現如今改成「老莫、老兵、搭錯車、鯨落、橫加直加歪等於真理」,以作追加銘記。誠如同齡友人老孫(世倫)剛剛對我說的:「我們在國高中時期趕上了這部片,還蠻幸運的。」他這是話裡有話,意味深長,意思是台灣「真正的歷史」、「真正的面貌與變遷過程」還好我們知道,而這些東西可不是這幾年來把邪魔歪道當主流價值的人們能明白的了。台灣史從來沒有被還原,而是不斷被竄改或扭曲。

不過,我當年可沒趕上本片,我遲到了三十八年。只是對我來講我還是懂這部電影的況味。它訴說的是我童年或青年時期以前的故事和鏡頭,是發生在我身邊真實的人事物,甚至也是我的(或我家的)故事。不過我在原文中寫,直覺孫越的老兵造型太漂亮了,真實的老兵穿得挺醜的哈哈哈哈,即便有家庭或有孩子也還是那個土樣。這個看法在觀片後倒不必修正。只是這不是很重要了。片中孫越撿破爛穿的大衣,未免款式太好看了,也太乾淨。此外居家穿搭的小背心也是太好看,比較像軍官而不像老士官。

演技方面,本片演員都挺出色,有一段素珠的哭泣,真是很會演戲,很真實,看了佩服。

以下是未經修改的原文,裡面很多地方仍值參考,不一定和本片有關。


足球球星莫德里奇,我戲稱他老莫。從而想起以前台灣藝人孫越(已故)演過一部《老莫的第二個春天》。這部很有名但我懶得看。他之前的一部更火,尤其本片主題曲酒干倘賣無一樣的月光等曲從當年火到今日,這部就是《搭錯車》。

記得是我在國、高中前後的片子,查了資料無誤,1983年七月下旬上映。對照時間我正剛結束國中(公立初中)聯考,考很爛,沒上。那時蘇芮很紅,這些歌都是她唱的。她本是餐廳駐唱歌手,唱英文歌的,偏搖滾之類。唱這些國語經典流行時期她總一身黑衣。

記得我讀大學時,姊姊有次聊到本片,她說設定很經典,容易扣住雞湯情懷(語意)。只因台灣民間對老兵形象(質樸卑微流落民間)很熟悉,所以本片老兵扶養長大的孤女與老兵之間的關係,一下子就揪中人心。這片多年來我一直懶得找機會複習,可能我對老兵很熟反而不好奇。也怕國片(台灣電影)灑狗血。我看過網路上寫的劇情大意,我直覺老兵可不見得是本片要講的那種「模樣」。

是這樣,老兵本身很豁達幽默,不是那麼悲苦委屈的心情(本片大意給我這種印象)。當然這要看人,有些情緒很大,逢年過節一定要找地方嚎啕大哭(因為回不去大陸老家,想爸媽啥的)。但總的來說很多老兵愛開玩笑,而且,所謂幽默不一定限於愛開玩笑,沉默寡言的自也有,我講的幽默還包括一種無所謂的情調,日子隨便過就滿足,譬如住破爛的環境但沒差,對美學不講究,很有科學精神(比我政府之防疫更有科學精神)。

老兵們固然想回老家看看,但,沒辦法回去也沒差,不然怎辦,沒那麼多感性。等198788年前後忽然兩岸開放可以回去了,感性此時再補上不遲。有的老兵立刻想辦法聯繫家鄉,急啊急的。有的老兵則慢吞吞,運作幾年後才聯繫上(我爸就是,1991年左右才首次回鄉)。而且好像是台灣親戚來講大陸的人在找你了,算是被找到了,此時爸爸才想起這事。此時他心情就蕩漾起來了,很想回去。在此之前的幾年他很平淡,可曰冷淡XD。如果問他為何這幾年都不主動去某些海峽協尋單位去問問呢?我記得好像有人問過,他的答覆好像是,唉呀也不知道老家怎麼樣了?也不知道他們在不在?他這人懶得嘗試的。要說他無情也可。可情一來,那就給它來了,歡迎光臨。我覺最寫實的版本是,他只笑著答覆:「嘎?噢,好,好,啐,唉,哈,嘎。」他不知道該怎麼談。他早已活在當下,很多事情他想不到也沒想過,或還沒想到。要說不敢想也可,但不適合說我爸身上。

今日稍早,克羅地亞確定晉級歐洲杯16強,老莫立下功勞。靈心一起,我把《搭錯車》的劇情再次找出來複習。我覺本片的故事大意挺不錯的,劇照則有點怪。老莫的毛線帽非常老兵!但整體好像穿搭比一般老兵(我是指頂多當到老士官的那種大老粗)來得漂亮,劇照中的住家環境好像也比現實中好看。或許改天我福至心靈找出來看,講得才公允。現在只是隨口聊了。

從故事大意來看,使我覺得社會上真的就是嫌貧愛富(包括身不由己,被所謂資本主義及其契約給控制了,所謂「善」被腐蝕了),以前是,現在也是。只是說很多人也挺善良,反對嫌貧愛富,反對狗眼看人低,所以社會還是有溫暖面。有點嚴苛來說,這種溫暖可能帶著矯情。這需要舉例,不然白講,只是我懶得舉例謝謝。好比你說不要獵巫,這是廢話,事實上有的人該轟,欠罵,比巫還可怕哇。 

故事大意我將放在本文文末,後註2-1,當資料補充。還有,當年國片似乎有老兵熱?搭錯車的同年,1983年的元月《小畢的故事》上映,本片和老兵也是緊密相扣的,票房奇佳。82年《在那河畔青草青》也有老兵,雖不是主軸但帶了一筆。兩片的老兵都由崔福生(已故)飾演。這兩片我看過了,值得看,崔福生很會演,而且不必演,老兵就是他這派豪邁老粗樣。搭錯車大賣的隔年,又找孫越演了一次老兵,挺食髓知味的,這部叫《老莫的第二個春天》,不免給我為了賣而拍,為了拍而拍的感覺,更不好奇。

拍賣網站抓的。拍的效果不怎樣,歪歪的還反光,很有老兵的一種〝克難與隨便〞的精神。

 

那麼,1980年代初期的國片老兵熱,是否造就1987年大批真實的老兵們走上街頭呼籲政府放行,讓他們返鄉探親呢?或說這波老兵熱提供他們更大的勇氣站出來?表面上來看是可以套的,但我覺這是兩回事,只是湊巧。真正的老兵哪知道社會上有那些電影,幾十年沒進過戲院的老兵一大堆,至多報上依稀看到有部老兵電影。但老兵的個性哪會好奇這個。如果他們因此進戲院也只是因為女主角劉瑞琪的腋下啦。拍謝,劇照中我發現她的腋下光滑乾淨到產生全裸的效果。

十年前的年輕人可能還稍微知道老兵是怎麼一回事,現在的青年可能不知道了,完全沒概念。硬把我這篇想個冠冕堂皇的動機,我是想介紹年輕朋友什麼是老兵,他們的天然調調為何神奇?也可以說是懷舊探討一下。

簡單說,老兵和原住民很接近,二者心靈相通,風格上有交集。他們都非常自然,天然,天成。老兵是頑石,也是石頭上的青苔,這苔點有點好看又有點潮濕而讓人可能有點排斥感。覺得他們的環境該整理一下會更好XDDD。但干涉他們可能更不適當,因為那是他的有機天地。他們是飄零獨居的老人,真的就貌似種籽隨一陣風飄到台灣一個怪角落而住下。有些老粗就算有幸結婚了和獨居的老兵也仍一樣的氣息,穿搭沒有變化,個性也是的。原住民(以前叫高山族或山地人)當然就不是種籽飄零了,他們是在這裡很久的神木啊,哇哈哈哈哈哈哈鉿。老兵是神木的盆友。大家都是木。 

如果說老兵都挺質樸節儉,樂天知命,忍耐力很強,對岸的中國老兵,解放軍或志願軍(入朝作戰的;「朝」是朝鮮)的老戰士也是這個調性。好比蔣慶泉,大家可以查一下,以前我寫過他。如果能活下來,也不會對政府有怨言,兩岸老兵都一樣。你若同情或可憐他們反倒污辱和不懂他們的尊嚴。 

關於「國軍老兵」或「49年前後撤退、移防到台灣的國軍老兵」的概念,什麼叫老兵?我上週在豆瓣網站答覆過網友,等等貼在後註2-2

 

偶然看見一個專有名詞,叫「鯨落」。剎那間我有點震撼。這是一種生物或生態現象,一隻鯨魚死去後基於物理原因,不會浮起,而是下墜到海底深處。此後他的屍骸成為一個綠洲那樣的豐饒有機空間,看起來也像是一個下沉之島,重點是「他」滋養數以萬計的物種。有時一次鯨落的「誕生」,延續達數百年,換言之數百年來各種生物以此作基地,取之不竭,生生不息。

大一時國文老師兼水墨畫家姜一涵說,蒙德里安的作品,他用一句話來說,就是「橫加直等於真理。」這他發明的創見。另一次他說藝術用一句話來說,就是生生不息。我印象中好像他串在一起?或者是我自己將之串了?他說:「橫加直等於真理,這就是生生不息。」老實說當年我覺這句話有點玄也有點廢,而且偏廢。只因當時(80年代)流行一種衣服,就是用蒙德里安的線條與原色,直接把它的作品印在衣服上,當時看了就挺膩的,第一次看就很膩啊驢蛋。所以我真的很難體會橫加直等於真理是個啥?儘管我很欣賞姜老。他是可愛豪情的山東人。

還有就是藝術家、文青非常噁心,但一般人(尤其女孩)看不出。我可能離題了。好比有個大陸女網友曾告訴我一個真實故事,有個男性畫家在他前女友發瘋時,很冷靜的拍攝下來,手指頭也不抖(感覺這個講故事的女孩因此更崇拜該男了?)。後來這畫家把這影片給說故事的女子看。然後他和前任雖然分了但還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該男牆上掛著他畫的該女。於是這說故事的女生講,她和別的女孩曾私下一起討論,你願意當他牆上的她,存在於記憶裡的美好,還是和他一直在一起不分離?只能二選一。我在想,這些女孩有毛病嗎?這是國中女生才會討論的題目欸。我把這段給好友蔬菜哥看,蔬菜一看就說這男得很故意,拍了就是以後要拿給別的女生看。蔬菜深得我心。我覺噁男很愛拿女生(或前任)去跟別的女孩聊,好像他們很懂發瘋是多麼深邃。當然,對嚮往文青的女孩我們應該包容,她們很嫩,容易上當,幻想。

話回鯨落。震撼幾秒後轉瞬我想,之所以震撼只因鯨魚的龐大使事情太過具體。事實上萬物之落,大多都滋養了別的生物們,只是他們比起鯨魚或大象太微小,我們看不到,不會去注意到。鯨落更大的意義是不只是鯨落,而是萬物之落與萬物之興。生與死,橫與直,都是廢話,只是話中背後可能有一個體會,觀照,觀想。我笑姜老那句橫加直是老八股文青之老哲學,但我還是要對他比一個隱形的拇指。這種事很難說,如果換一個人這樣說,可能就噁心了?姜老向來有他的熱誠與氣場,笑他的同時我也尊敬他。

記得他上課時屢屢很愛高聲幹譙本班:「你們都不讀書!問什麼都不知道!」他罵人時我笑翻,不過同學們感到憤怒,一次班上兩個同學造反,站起來輪流轟他太主觀、為什麼必須讀你提到的書才叫有讀書?多年後我看到AV文案「絕對主観」,我激賞這句的氣勢哈哈哈哈哈。一種精氣神,一種很真的元氣。

佛家愛講「寂滅」,以前我覺這句挺迷人美妙的,這兩年我覺這句很廢。其實並不寂,也沒滅。寂滅是透過寫作(包括古人寫佛典或禪語)而繁殖出來的文筆,它不是來自心靈的真善美第一拍。也沒啥特別的了悟。如果一個人最後悟出的是寂滅,那等於沒說。

以前我建立過一個Roodo部落格,但在站台倒閉前我來不及轉存備份,很多文章都消失了。回想起來,我有幾個系列不錯,譬如分析潘金蓮、武松、西門慶,朋友說我提出新的見地。譬如分析蘇怡靜為何可愛。譬如談接觸外省綠要小心,這種人要格外提防,他們非常不老實,不踏實,很賊。還有一些詩。另外還有一個劇場劇本,我只寫了開頭(沒公開,隱藏著的),第一幕是四個荷蘭人在打紙牌,他們被鄭成功的部隊包圍在熱蘭遮城裡,閒閒沒事,不知道該不該投降,或心想鄭軍怎麼還不進攻?只好打牌殺時間。 

這個部落格對世界上的人類或生物而言,談不上有鯨落或蜉蝣落、落花落的功能,徹底寂滅了。我現在建立的這個部落客早晚也會寂滅。對我個人來說,即使我現在還活著,回想這些部落格都覺沒啥功能上的意義,都叫寂滅。——錯,我不認為。我說過寂滅這個字眼有毛病,我覺是自戀狂在說自己,文青們或某些僧侶他們哪認為自己真的寂滅的啦。他們都認為自己很行。

我覺我的部落格不但對自己有點意義,也對這個世界是有點意義的。這個看法和我生前死後都無關。反過來說,我的部落格真的也沒啥意義,對地球或對我自己都沒有,就算有也還是沒有。

就像我說,我談不上是社會主義者,我是社會主義的朋友。我不是最接近真理的人,但我還算接近。我覺文青非常噁心,但我可以和文青作朋友,也可以不作。還有,我討厭把話講太滿的人,好比講AV女優去拍片是為了愛錢、為了生活、為了成年禮的儀式,我覺得談這些的人很庸俗無知或想太多。有的女孩真的愛拍,我從她清澈快樂的眼神看得出。我想說的是,真理不是那麼好懂的,鯨魚和蜉蝣都是很謙虛的。如果女優騙了我,我還是很快樂,因為可以享受被騙的樂趣,可以得到學習啊成長啥的。但政客騙了我或騙了別人,我可沒這麼快樂,是吧。進一步來說,鯨魚和蜉蝣活在一種談不上謙卑也談不上驕傲的狀態,但我想快樂與悲傷的感覺他們都擁有的,和我們一樣。


2021.6.23台北景美


後註2-1搭錯車的大意 

摘自維基100科:

啞叔(孫越飾)喜愛音樂,擅於演奏小喇叭,但年輕時追隨中華民國國軍作戰,喉嚨因故受傷,導致聲帶受損無法言語,自軍中退伍後,便以撿字紙、收玻璃瓶等資源回收為生。他和女友芝蘭同居,為人客氣又老實,鄰居也十分照顧,生活清貧但是快樂。

某日清晨,啞叔一如往常外出工作,卻在垃圾堆發現一名兩個月大的女嬰,根據紙條名叫阿美,啞叔不忍孩子遭棄,決定扶養阿美。他屢屢拜託同居女友芝蘭幫忙照顧,她雖極不願意,卻無法拒絕拼命賣笑臉的對方。在啞叔某天晚上回家的路上,他把原本要買的酒換成了牛奶,沒想到回家後芝蘭因為對家中經濟狀況感到憂心,加上照顧孩子的勞累等等,一怒之下與啞叔爆發衝突,之後便離家出走。

阿美漸漸長大,和鄰居阿滿、滿嫂、身心障礙的滿嫂弟弟和兒子阿明等等常有往來,會數禮勤。某個冬天晚上,原本阿滿要當作香肉火鍋的黑狗,負傷逃出,被阿美所收養,取名來福。上小學後的阿美因為父親啞叔從事回收酒瓶的拾荒工作,而遭同學嘲笑,心靈受到創傷。

一晚,阿滿叔賭博酒醉夜歸,不慎摔落水溝溺斃,滿嫂緊急去探視,卻來不及滅掉灶火,使社區發生火災,滿嫂失去身心障礙的弟弟,種種悲劇成為阿美童年慘痛的記憶。直到阿美發現父親頭髮斑白、一臉皺紋,她才驚覺自己已經長大。

阿美開始到歌廳駐唱賺錢,認識了作曲家時君邁並向他學習音樂,兩人亦在夜總會、鋼琴酒吧合唱,很受到歡迎,有一次表演時被經紀公司經理余廣泰相中而踏入演藝圈。

阿美離開違章建築的老家,搬入余經理購置的豪宅,並且整天為了宣傳而忙碌;她偶爾才能抽空回家探望啞叔,許諾未來將賺許多錢,給父親買大房子住;青梅竹馬鄰居,阿滿的兒子阿明對阿美有好感,但是看到阿美整天忙碌而且出入上流社會而作罷。

阿美因宣傳需要而改名為孫瑞琪,公司並對外宣稱她出生在富裕家庭,父親是建築師且家人都移居美國等等;隨著阿美的演藝生涯發展,她在東南亞大紅大紫,四處奔波開演唱會,卻在一次記者招待會上,遇到同公司的過氣女明星沈妮喝醉鬧場,拉著啞叔要當著大家的面戳破孫瑞琪身世的謊言,余經理連忙出來圓謊,斥責啞叔和旁邊看不下去而幫腔的阿明是騙子。經過這次阿美和啞叔無法公開承認父女關係的事件後,心情大受打擊,雖然內心百般不願,但在余經理的懇求下,也只能默默承受,不過憶起遠離的啞叔、君邁,心情卻是孤單寂寞。

啞叔非常想念阿美,憶起過去種種,心情更為沈重,於是帶著來福回到他常待的新店溪邊散心,卻在回家的路上遭受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意外,來福為了保護主人而肚破腸流命在旦夕,啞叔為了減少它的痛苦只好忍痛結束牠的生命。此時,大多屬於違章建築的小村遭政府強制拆除,阿明在抗爭中意外身亡,已失去丈夫和弟弟的滿嫂難過得抱著啞叔痛哭失聲。

阿美返國開演唱會,一切全被余經理嚴密監控。與此同時,名歌星孫瑞琪的消息透過電視傳至大街小巷,也讓時君邁從電視上發現;半夜,阿美回到老家,只見滿地斷垣殘瓦,困惑不已,余經理急忙跑來勸阿美趕緊進行演唱會排練,勸她勿為此毀掉好不容易建立的地位;另一方面,君邁與滿嫂徒步返家,見到了啞叔,滿嫂靦腆解釋,啞叔身體欠佳,為了方便照顧,兩人目前同住一起,兒子的喪事及開麵店的錢都是阿美給啞叔的二十萬。君邁見啞叔孤單演奏喇叭,滿嫂回憶阿美小時最愛聽此音樂,只要啞叔吹奏,她便立刻停止哭泣,君邁大受感動,回家後立刻著手撰寫歌曲「酒干倘賣無」。寫好後,他將歌曲寄給阿美,希望她能將此曲演唱給需要愛的人聽,特別是自己的父親啞叔。

電視直播阿美演唱會現場,銀幕這頭的啞叔憶起扶養女兒的種種,頓感人世滄桑,隨即暈倒送醫,滿嫂見啞叔病重,衝至會場呼喊阿美,兩人匆匆趕至醫院,可惜為時已晚。啞叔卻已搶救無效宣告不治。事後,阿美含淚忍痛在台上演唱「酒干倘賣無」,只為紀念去世的父親,歌曲不僅感動觀眾,更令深知內情的滿嫂、君邁感傷落淚。

 

後註2-2什麼是老兵?

 

老兵指49年隨老K(國民黨)來台的兵。有些被拉伕(抓丁)來的,就是走路上忽然被國民黨部隊抓來一起走。當時兵敗山倒,部隊缺人,不會打仗沒關係,幫忙做粗工扛東西也可。

老兵通常是大老粗,在大陸是鄉下人或農民,在城裡的也是底層人家。以前的年代人民為了一口飯而從軍,正巧家鄉一帶是老K的勢力就當老K的兵,正好紅區就當TG(共產黨)的兵。無論在哪區也有想抗日報國而入伍的。老兵來台後,年復一年頂多升到上士。因為比較沒文化,有些是文盲(家父可讀報但不大能寫字),只是質樸憨實的人,沒啥心機,從當二等兵一路當起,好比當兵三十年只能到中士或上士退伍。注意,可不是士官長,一個營區通常頂多一兩個士官長。士官長地位很高,懂部隊裡各種狀況,退伍的薪俸可以比照中校。

老兵又稱老芋仔。在灣灣民間,芋頭表示外省。蕃薯表本省。老兵通常打光棍一輩子,一直在軍營生活。年紀到了退伍,住在政府蓋的「光棍宿舍」(老兵宿舍),靠點終身俸(退休金)生活。但士官的官階很低,拿的錢很少。能結婚者通常是有點文化的軍官,結婚後可住眷村。如果軍官不結婚的,也分到光棍宿舍。

有時老兵、老芋仔也統稱所有大陸來的軍人或一切外省老頭,但基本上應指大老粗,只能當士官,或在台當了幾年就提早退伍流落民間喝西北風的老頭。有的人不適應軍中或出了事情就退了,各有各的境遇。這種很早就流落民間的老兵通常住破房子(違建)獨居終身,也沒退休金。

補充:對了!同理,老榮民可以是一種嚴謹的細分法,也可以是泛指一切外省老頭的統稱,俗稱。「榮民」是一種身份,全稱「榮譽國民」,必須從軍年資夠久,當了幾十年,這個老兵(或老官)才能得到榮民身份,才可以得到退休俸,又稱終身俸。國軍剛來台灣的初期還沒這種制度,所以提早退伍流離民間的人沒有榮民身份,只是民間搞不清楚,可能仍以「老榮民」談論他。沒有榮民身份就得吃自己,沒有退休俸。榮民可以領一張榮民證,搭公車可能免費,看病號稱不用錢,只要掛號費,但掛號費有時減半甚或免費(?有沒有免費我真忘了,好像至少都要一半,算很不錯啦)。不過如果他住院了可能還是得繳住院費用以及其他雜費。看是否住健保房或高級一點的病房,收費不同。是否老榮民住健保房可免費?我忘了。記得還是要負擔部分吧。

我爸除了榮民證,還領過一張「戰士授田證」,好像是民國六十年代初期或中期退伍的時候發放的。也可能在服役時就領取了?我不確定。這張紙片我看過,讓我和我姊啼笑皆非。它表示等反攻大陸後,憑藉這張紙片就可以分到一塊田地。

那麼我爸領的退休俸金額是多少呢?他2011年故去,此前是半年領一次,近12萬,等於平均一個月快要兩萬。他是上士退伍,幾級?我記得是六級,如果翻箱倒櫃可以找到他的退伍令,上頭有寫,我現在懶得找。我記得上士好像分十幾級吧?總之我爸在上士裡面也不大。他大概民國三十六、七年左右在武漢從軍,讀空軍的汽車駕駛兵士官學校,我看過結業大合照的老照片,上面有寫年月日,但相簿目前在我姊家那邊,暫且沒法仔細核對。他大概當了三十年的兵,在台北蟾蜍山的單位退伍。

蟾蜍山有三塊,一塊眷村,一塊農林試驗所的宿舍,一塊是老兵搭蓋的違建。我們家在山下違建區域,但山上也有違建,和我們山下連在一起。前面提過結婚成家的軍人可住眷村,但據家母說官階不夠者,住眷村要抽籤,我們家沒抽中,於是我爸就自己蓋房子了。老婆無法帶進營區住,當然要蓋個房子住,何況以後可能生孩子。我媽講的資訊不一定對啦,總之我沒住眷村。一般老士官能有福氣結婚的人本就很少,眷村大多是軍官家庭。我住的小木屋外觀很混搭,很破爛,眷村看起來當然好些。以炫耀談笑來說,外觀最破爛的房子我們家是數一數二的,我在本部落格的一篇跨年文章中曾上傳當年我家外觀。但,以整體環境來說,包括房舍裡外及其周遭相連景觀來看,眷村不見得比我們家高雅多少,這得看是哪邊的眷村,有的裡外稍微相對高雅且素樸溫馨。有的超貧寒破爛狀,好比台北南機場那邊的眷村,一大片。有的內部空間格局很扯,十分狹窄且荒誕,我在台北縣新店的河邊眷村看過,陸軍的。抱歉我只能用荒誕形容,那次是國中時期我去找同學,進去後嚇到了,校級軍官一家子怎住這種歪扭的小屋子,實在很難感到溫馨哈哈哈哈哈鉿。你要說裡面別有洞天亦可,得看誰家,看室內格局,看心境,基本上一家子幾口人窩這裡只當棲身之所罷了。】

運氣好的老兵雖然沒文化沒啥錢但還是結婚了,通常另一半是底層本省女孩或原住民,年紀差很大,底層配底層,門當戶對。軍官結婚可能就討中產階級的本省姑娘或外省姑娘,這樣本省人家才願意女兒嫁過去,因為軍官比較有氣質文化,薪俸也比老兵好,時常是翻幾倍的。但也不能說軍官就生活優渥,因為得養家餬口,這得看人看狀況,如果有油水者另當別論。能撈就撈的軍官可能早已移民海外。

早年有一句話形容老兵或軍人,「苦哈哈」。好比說:「老王這個人苦哈哈的。」這是讚賞也是損。或者大多時候與褒貶或讚損都無關。但基本上「苦哈哈」有樂天知命,達觀開朗,傻呼呼,常吃虧也算了的意思在。

老兵貢獻台灣很多,挑扁擔、推車、騎單車,賣家鄉的饅頭包子酒釀臭豆腐,有的開餃子館,也創造出台灣才有的牛肉麵口味傳到今日。老兵生命力很強,啥都會,個性豁達,不怨天尤人,愛幫助本省小孩。老年代本省外省都很苦。

有不少老兵是拾荒老人,俗稱撿破爛的。其中特別有名的是王貫英(1906-1998,山東省東平縣人),他總是把拾荒得到的書捐給各界。後來政府以他的名字當圖書館,在台北市紀州庵附近。他從軍十五年,從1955年開始流落民間撿破爛,住在一個地下室裡,斗室內滿滿是書,形成一個充滿有機體那樣的空間,而鄰居說他常只吃白饅頭度日。1978年「貫英圖書館」就給命名了。後來才改叫「王貫英先生紀念圖書館」,隸屬市圖(市立圖書館)。可以這麼說,王貫英把自己的生前死後狀態形成一種「鯨落」。

如今老兵凋零的人早已是很多了,有些九十多歲還在,亦有百歲人瑞。若八十幾歲的,當年在老兵裡面是少年兵,娃娃生。講娃娃丑可能更傳神(京劇的丑角,有喜感)。也有人看不起他們,難免的,但民間通常很敬愛他們。有的老兵跑去當學校的守門的(老年代沒有保全或保安這種字眼,可能叫門房、警衛、門衛,有些孩子沒口德叫他們看門狗,因為想逃課而槓上了嘛哈哈哈哈),或幫學校修理東西,叫工友。

比較側面,或比較暗黑的小話題,是有些單身老兵色色的,哈哈哈哈哈哈鉿。一種是坦蕩豪放的風格,室內牆上張貼裸女圖片,或懸掛一種老年代的色情月曆,每個月份一張裸女,一共十二個謝謝。不是洋妞哦,是東方人。我小時候和家人去梨山一個老兵住的工寮看到過。他住我堂叔的工寮附近,堂叔帶我們去拜訪一下。所謂東方人是哪國的?我說不上來,年紀太小,只記得一進門嚇一跳,一對奶子跳出。他平時在深山種梨子,沒有訪客,不能怪他也不能怪我們。

另一種挺幽微,有點罪惡。好比老兵住處附近的小女童(或小男童),他給個糖果餅乾零食,小孩吃得開心,沒警覺性,他順便摸個兩下。小孩也不見得意識自己被侵犯了。一般來說,情節輕微的,在女孩長大過後也淡忘了。可能回想起來才知道是怎一回事,當然不大開心,但時間已逐漸久遠,自己也不見得記憶清晰,加上時間距離的朦朧感,把不愉快自也沖淡,談傷痕恐怕說大了,從而只能寬容,或算了啦。如果是情節重大的那當然不好,那老兵該受譴責。

這種事很難去釐清的。少女在童年時,有的家長會注意,叫小孩少靠近老兵,不要去老兵家裡面,不要吃他給的東西(是說零食啦)。搞不好那個老兵很無辜。搞不好家長太衛道人士。也可能真的要跟小朋友告誡一下。而有的小孩在大人的逼問、拷問下,變成只能被引導,把事情講成家長要的色情答案,其實和事實有了差距。這類事情我在我們家附近沒聽說過,但長大後聽人談過。不過通常都是當笑談,或真倒楣踩到狗屎那樣,女性罵一兩聲就過去了,也算時代的大氣。

也或許,在她(他)懵懂的小宇宙裡,她真的感受到童年的自己和老兵之間的一種特殊且日常的愛?(是的,我套用文青愛談的日常。)只是她說不出那是什麼。那是在一切哲學觀念發生之前的微光?既歪且直。或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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