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伸20-21跨年閒聊——我身上的台灣史(前言、五之一)
本系列分繁體、简体兩版,简体在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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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本系列是上篇《2020-2021跨年閒聊。從上學談起。》的延伸追憶與探討。共約四萬字,拆成五篇發出。原本發文的對象仍是大陸豆瓣網站。該網站大多是大陸文青,又以精台(迷戀台灣的意思)、精日、迷戀美國與西方為大宗。換言之是漬油派、恨國派、公知、覺青氣息濃郁的青年為主。所以我寫的文章中,時常勸他們不要美化台灣、過捧西方。
目前我還沒將本系列貼到豆瓣日記。早前只在西曆除夕貼了跨年閒聊,審核了幾小時後通過。審查,是大陸當局讓我頭疼的一件事。整個來說網路已經放寬很多了,但某些點上卻又比以前嚴,且標準浮動,大陸網友自己也抓不出個理。很多大陸網友無論怎麼亂噴大陸當局或以偏差言語污辱自己國家,反倒沒事,同理盲目挺自己國家而亂噴的也是沒事。我想好好講些中肯的話,時而文章卻發不出去。但在我的觀察,其他講話中肯在理的人,他們的文章還是可以發送出,所以我自身的寫作風格可能是我吃虧的原因吧。因為我寫東西容易話題開展延伸到各種鬼地方去。基本上我忍痛承受我的遭遇,一來我只是個小我,我把我自己的不爽放太大,不一定公允。二來台灣自身也不是啥多麼自由到可以說嘴的地步,這是一種假象的自由民主,何況越來越多人噤聲怕怕。
我還沒在豆瓣張貼的原因,除了討厭被審核等待通過(去年11月寫過一篇懷念父親,居然一直顯示有禁語,我改了多次仍無法通過,內心十分不滿且荒涼,那次給我打擊不小),另一主因是不希望本系列底下看到友鄰(網友們)的留言。我總看到許多讓我不悅或扶額失笑的留言,很累!有的人想捧我或捧灣灣也讓我看了難受不已。所以,等我心情持穩,才把文章貼過去,也可能放棄貼出。
在此我先將之貼在自己灣灣的部落格。並也考慮貼到陳真先生的「巴勒網」留言板。貿然貼過去可能不好,因為我文章的內容有時在談自己(自high),不是公共議題。這事我得評估。
在尻尻部落格上,我將以繁體、簡體兩種版本一併張貼,以供閱者自選。基本上我覺我寫的很多東西,兩岸的朋友網友們都可以共同參考。這些文章可能對現狀效果有限,但我當我寫給自己看(陳真曾有類似的說法,意即不必說服別人,自己誠實對自己講話即可),也當寫給未來看。佛說活在當下。我沒有當下。我說我活在未來。我寫的這些,多少年後的史家可以來參考,至少可以警醒歷史不是表面的東西,也不光是用來辯論的相異觀點。歷史也不宜貿然被歸納總結,否則有更多的人會被忽視。
當然,若說我沒有未來,這也是個物理上、科學上的事實。因為我和大家都一樣。所謂精神長存也是虛妄可怕的言語。
本系列中我曾帶一筆提到一個2002年過世的老師,我說我和他打過麻將。以正常時序來說,或許多少年後,在我離開人間的二、三十年後,此時你也老了,你把我寫的本系列給你的下一兩代讀讀,你也可順便笑帶一句:你阿公(爺爺、奶奶、祖嬤、姑奶奶、三叔公、姥姥)我見過這個作者。或私訊過,或喝過咖啡。——說到這裡,似乎我有耽溺自我、肉麻自捧之嫌,但我想我也沒啥小禮物好奉送給未來的生命,就當我在笑話自己了。
對了,本文用了一些隱晦或迂迴字眼,目的是盡量迴避大陸網站的審查,譬如「數字事件」(二二八事件)、「上頭」或「當局」(指政府或中央政府)、「蔣府」(國民政府)、「蔣軍」(國軍)、「WG」(文革)、「TG」(共產黨)等。這些原本的用語,大陸不一定不允,好比國軍,可以用,但我字數多,就容易被審查,所以有時我用蔣軍代稱(這個字眼在內戰時期是中共常用的,它屬否定意味,但我來用不一定是否定,只是圖個方便)。當然,亦可發現我常用「灣灣」、「灣島」、「寶島」來代稱台灣,這也是為了盡量避免審查,當然不是大陸網站不允出現台灣。試想一篇文章中出現台灣的次數太多,自而引起機器審查或人工審查的注意。只因審查員自身歷史知識不足,他們卻得費盡腦汁研判我的文章是善意或惡意,或無論何意但恐引起爭議與多方留言交戰、舉報(有的人會舉報我是台灣派來的1450,有的人則因精台而亂找理由舉報我,或各種理由因素),這些都可能影響我文章能否通過,或通過幾天後突遭刪除。林林種種,這也不難理解我文中談到的長輩(人稱老表)因地主家庭之背景境遇,我只用吃了苦、受衝擊一語帶過。可話說回來,有時這種寫法我覺才是對歷史的敬意,我原本亦無意勾留於此,只因傷痕已遠去,我並非掩蓋者亦非藉機挑弄者。
為保留本文原汁原味,於台灣網站轉貼時,我仍照實全貼,不改一字。大家或許從我的隱晦迂迴寫法中,足以體會寫一篇表面閒聊卻意味深長的文章有多辛苦。但,為了台灣內部的和平與真理、為了兩岸的和平與真理,我的辛苦比起先賢先進和當代有志之士的努力,自又不足掛齒了這是。不過說了半天我還是在安慰自己的辛苦啦哈哈哈哈哈哈鉿,這沒辦法啊,為自己打氣,方能悠然忘我,優遊自得,幽遊白書。
2021/01/06
我身上的台灣史(五之一)
抽水馬桶
首先再次提示,我是1967年生。這個信息將作為我在鋪陳中、大家在閱讀中的一個時間座標參考。
根據我十歲搬離台北蟾蜍山「貧民窟」(我媽誇大的說法hhhh)的記憶,在搬走前,我姊有次微微憂傷的跟我說,其實很多家庭已經有抽水馬桶了。這是我十歲當年,或六歲、八歲時對我說的,我無法確定了。甚至也可能是我們搬離這裡幾年後才談起的?
重點是,搬離蟾蜍山之後,我們家才有抽水馬桶,這是全然無誤的家庭記憶。我不只一次寫過類似的回憶內容:「當時我年齡還小,住山下期間常和姊姊在夜裡結伴去附近的台大側面校區、農學院一帶上大號(拉屎)。」
千禧年前夕,英國做過一個人民意見調查,20世紀最偉大的發明,名列第一的是抽水馬桶。
詩人的誕生與養成(啥鬼)
另一重點是,蟾蜍山時期,我姊已注意到我們家是落後的,抽水馬桶是一個指標意義。但我還小,我沒這種差異感。去台大拉大便對我而言是格外舒服的事情。白天我們在小學上課,去台大拉屎是晚上,學生很少,且農學院建築本就人數少,所以我跟我姊是一人一間,邊拉邊聊天,這是很美妙的記憶,講話還有回音。最後沖水的聲音十分清澈過癮!相關記憶我在大約35歲至今以後就反覆提到,甚至開玩笑說,我詩人的心靈就是聽這個沖水聲、看大便沖走(一定要回看才爽)、以及聆聽馬桶水箱的蓄水聲,感受這種空靈感而培養出的。包括水箱拉繩我都好喜歡。
大一歲就大很多的年代
姊姊1965年元月生,我是1967秋天生,我們差兩歲半,學齡是三屆,我小二時她小五,我國三時她高三,依此類推。所以在感覺上她大我是三歲,甚至不止三歲(抱歉我又寫了一次甚至),因為她和隔壁鄰居成哥哥(1964,但和我姊同屆)從小都教了我不少東西,而成家的姊姊是大我五六歲,彼此也很熟,所以只要大我一兩歲對我來說都是大我許多歲的感覺。就算我能早讀一屆——在我的學生年代大致每個班上都有兩三個早讀的孩子,他們原本是下一個學年的九月、十月出生,按說9/1以後出生者就排到下屆,但他們的家長透過一點小小的關係讓他們提早一屆入學。而我爸媽並沒安排我早讀,我是九月上旬出生,所以我在同屆生的年紀比較「老」,這讓我曾多年來感到吃虧,——使我和姊姊只差兩屆,我從小到大(暫時說25歲好了)仍認為她教我很多東西,像大姊!
至今我遇到學齡大我一屆的學長,我也稱呼學長,這個習慣從以往養成到現在。好比我寫過2018夏天過世的鄭學長(氣功、太極拳、三八佛法大師),大我一屆,言必稱學長,不光是習慣,也是敬意。他大我兩歲多,重考生(複讀考上大學),1965年生。在我成長的年代,大上一歲或一屆的人就真的比我們懂很多事情的感覺。不過我這種感覺,有的人同意,有的人可能不同意,看人。
為何我如此說?因為正好我處在灣灣新舊交接的年代,大我一歲的人的記憶就可能比我豐富,好比看過的田地、古早樣貌就比我多了。以前台北市除了火車站周邊,可說到處是水田。以前的蟾蜍山、台大周邊,也到處是田。只是在我小時候,台大靠近新生南路和信義路一帶,早就沒有田了,變成道路與樓屋。我爸媽當然趕上過「台北到處是田」的年代。但在台大某個側邊,靠蟾蜍山一帶,還有一片田、水牛、白鷺鷥,這我是記得的(後來自也消失無蹤)。只因老表(我爸的一個家族遠房表兄,此人很溫柔,所以連我姊和我、附近的孩子們也都當面叫他老表)就帶我去看過牛。老表一生坎坷,這我寫過,他們家是地主,又比較晚跑出來,吃過啥苦頭,受過啥衝擊就不必說了。
往事何須回味、老表
老表先到香港「調景嶺」居住,這裡的景觀和蟾蜍山類似,屋子破爛,參差重疊在坡地上。所謂「表」分舅表、姑表、姨表共三表,他和我爸是怎麼個表法我不清楚,總之表代表不同姓的親戚,所以他姓龔,我們家姓張,然後一表可以三千里,於是他表過了海洋,表來我們家,於是還是住到「台灣的調景嶺」——蟾蜍山。
總的來說,整個在台親戚中有三家姓張,一家姓龔。其實關係都有點遠,主要由我爸接濟。我想是蟾蜍山的氣息比較自由,大家亂住一通挺方便。有的時期他則自己去闖天闢地,好比去過台北縣林口鄉養魚啥的。搞不成事兒再回蟾蜍山。
來台後的老表依然倒楣,賭錢老輸,做生意也不靈光,最後去中部深山栽種果樹,那邊條件艱難,他和一群老兵(他不是老兵)才剛有收成,果園才剛像樣,就得重病死了,和鄭豐喜得一樣的病。這段回憶我在臉書寫過,我媽讀到過,也在豆瓣提過。我若現在再次發在臉書重提往事,我想我媽承受不起,所以豆瓣竟也成我樹洞。
老表後來下山北返,送回榮總(榮民總醫院,在台北的北投,當年那邊和南邊的景美、木柵一樣也是鄉下氣息,儘管榮總附近的天母是富貴人家和老外住的)。媽媽常去探病,提著鋁制的銀色便當和金色的圓筒便當(內有雞湯)。當年媽媽對我和姊姊說,你爸不敢去看他了,因為病容很慘,你爸怕死。言下之意既有譴責也有寬容,且媽媽喜歡把事情連結到謳歌自己的善良俠情(哈哈哈哈鉿這我不否認啦但她陶醉於這種形象兼東家長西家短,連自家也不放過)。
老表死訊傳來那晚,大家心中頗是難過,鄰居們也說世界上最善良、最可憐的人走了。那幾年間,在蟾蜍山我們家的左鄰右舍間,大人們無論本省外省,無論多大年歲,一提到老表必說他是世上最可憐的人,總是意味深長的歎口氣,或搖頭笑歎。多年後返頭回望,兩岸後來的繁榮,老表是全沒份的。
至於老表有多善良,雖然我省略書寫這個人物的某種善良,我想諸位以自己的想像力可以去認定或美化吧。寫到這裡想起貴族(或說貴公子)氣息的傅聰,以及電視劇大宅門的白景琦,都是大戶人家子弟或主子,但他們是壞人嗎?當然不是。所以對於強烈粉紅色系的人對傅聰說三道四,我是難以忍受的,但對於喜歡趁機重撓傷痕(連結到恨國崇洋的意識形態者)我亦相當不齒。容我沉痛和客氣地說,這兩撥人都是下三濫。
童年美好與童年自卑的「考證」、資深台大人士的鋼鐵資歷
姊姊因為大我三屆,閱歷也更多,小六的她(以搬離蟾蜍山的時間點來算)可能已經去過別的同學家,得以比較出差異,但我的年紀幾乎還沒去同學家玩過、看過(至少想不起來)。故此姊姊有點微微憂傷家裡比較落後,對我談到別人家大多有抽水馬桶一事。我沒辦法印證我若當時也發現了這種差異,是不是會像姊姊這樣。我記得姊姊跟我講那個資訊後,我很訝異,但我並未難過,或說並未自卑。也可能我天生比較知足,因為年幼無知,或天性豁達,這都有可能。不過姊姊也不致看不起父母和我們住的破房子,只是意識到某種差異現象,心中落差在所難免。
順帶一提,因為地緣關係上從小對台大熟悉,故此我對台大沒有啥仰視感。不會像社會上的人對台大有一種濾鏡、或多或少的幻想。我高中時期反而對明星高中有一種仰視感,我讀的高中是升學率低的學校。等到考上大學後(我是最後一個志願錄取),我認為自己是大人了,對台大學生就不會認為我比他們差。加上當年的最後一個志願也是很難考的,彼時灣島還沒進行失敗的教改。而且我是靠術科考(美術)進入大學,光靠學科成績不夠,但儘管如此我仍沒學歷上的自卑感,本校美術系有自負的傳統(真噁)。
所以我曾在臉書上笑談過,我常認為我的台大資歷比一般台大人深,台大校友在我面前端的時候,我會感到好笑,我在台大拉屎的時候你在哪兒請問。
綜合上述,住蟾蜍山、住台大旁對我而言是珍貴的回憶與資產,這種感受從很年輕時我就這樣看。
沒啥好比
作家朱天心曾和我熟絡,在此姑且談一下。她大我九歲十屆,當過北一女、台大學生。她見了我是客客氣氣(本就待人客氣周至,這裡意即更客氣),為何?因為我是蟾蜍山的底色,我等於比她早進台大校園,熟門熟路,笑翻。小學時班上打棒球也是往台大跑,高中和同學約一清早打籃球也往台大跑,籃球打完了打撞球。
十年前一次我朋友尤三姐(或是我媽媽的社大同學也前往)去聽她在一個小圖書館講演,總之朱天心當時不認識尤三姐和我媽同學。她(們)回來後私下跟我說,朱天心講演時順口提到你,說外省家庭大多有眷村住,但像張萬康他們家連眷村也住不上(按:我家是老兵父親搭蓋違建落草為寇那樣,按我媽的說法是排不進,且抽籤沒抽到)。記得尤三姐有錄音,傳檔給我,我聽到這段。講真,像朱家姊姊們對灣灣各種家庭背景情狀充滿敬意、憐恤之情的人在文壇並不多。民間可能多點,但很多事兒民間也不見得明白,人大多都只懂自己的背景環境。
這也是為何我看到本土悲情的煽動文章或作品,或看到啥眷村題材懷舊風的東西都曾反感的原因。搖頭一笑,你眷村喊什麼苦?就頂多是質樸歲月,我蟾蜍山都不覺得苦了你在賣苦?我還是小孩我真不覺那邊苦。你本土所以和悲苦就畫等號?本省貴族家裡還有古典音樂的私人演奏廳哩,90年代初期我當記者時有人帶我去過,真驚呆了,當時是天母一個豪宅,裡面比外面還豪氣奢華百倍。請一個女教授來演奏鋼琴,大家坐一邊聽。聽古典音樂是某一批本省士紳從日本時代以來的講究。還好我大學時沉迷過古典音樂,瞎掰兩句可以,過後我跟那女教授說,你的史克裡亞賓彈得真好,我聽過霍洛維茨演奏過這首練習曲。嘩哈哈哈鉿,賣弄!女教授也很樂。我跟她還敢講兩句話,那個老男主人貴氣到我沒資格上去跟他瞎扯。不是說男主人囂張跋扈的意思,而是他們身上有種很怪的貴氣,我看了都想遞把鋤頭請他勞動兩下。
上的不說,就說下的,蟾蜍山幾乎家家是老兵娶本省小丫頭,這是外省底層+本省底層之「雙底層」組合婚配,那些老兵真是有夠老又有夠粗,標準大老粗。那些女孩有些人的背景容我略過,等我七八十歲如果沒失智還有力氣才能講。幾乎每個家庭都恐怕有私密由來,我講出來會被揍的欸,實話說我連我娘的底也沒摸清。我不是說我家苦或蟾蜍山苦,真的一點都不苦不悲,或說沒啥好苦悲的,山外、鄉下也一堆更苦的,我重點是說不要賣弄也不要比苦。島內如此,兩岸也是,不要亂比,你亂比就是在煽動。比的只是誰更煽動?
要我賣是可以的。如果你看了《2020-2021跨年閒聊。從上學談起。》一文中的配圖,看到我和我姊在我家——破房子前的合影,以此為證,我大可以趁機編織許多淒慘悲愴、真真假假的段子。順道談幾段白色恐怖介入或迫害我們家的往事,我的記憶力是公認的好,要扯大家來扯。底層身分、階級成分,秀兩下子很可以,問題是至於嗎?存什麼心眼?我是鬼畜但我沒鬼頭鬼腦。
質樸或寒傖的年代
說歸說,本省人的苦,尤其鄉下落後(日本時代農民就首當其衝被日人剝削,農民之艱苦豈是綠色思潮如今瞎扯的日本德政),以及眷村的甘苦談,那都是很值得接觸聆聽的。我國中(公立初中)兩個要好的同學就是住陸軍眷村的,他們住的那片如今都變成一排一排的國宅,位於新北市新店靠近秀朗橋的河邊。我爸的同事住的空軍眷村也在這個陸軍眷村旁,小時候我就去過。記得我去這兩個國中同學家,我挺吃驚,屋內格局是窄仄拼湊,家裡不窮但房舍裡外都落後。我十歲就搬到公寓,這我當然吃驚。他們在家裡哪有啥自己的房間,室內騰出一個空間放個小桌子或只能餐桌上就看書寫功課了,可能一旁還放個臉盆盛屋頂的滴水。本省家庭可能寬敞些,看是誰家,但那個年代哪有啥小孩的房間、空間的啦。基本上都是湊合、克難。
我看我住蟾蜍山還比上述這些本省外省小孩快樂,至少很自在。
我爸有個遠房族兄,我們叫大伯,他們一家子在台北萬華的「南機場」眷村,我小時候去過一兩次,這眷村相當有名,位於克難街。顧名思義就是克難冠名了能好到哪去?頂多過得去。克難街後來才改名了。
克難街附近就是以前有名的馬場町。白色恐怖時期有名的刑場,唱國際歌那路的人專門送來這兒。以前是日本人的練兵場、騎馬場。日人是否也在此槍決人?這我不知道。日人留下的小型怪地方更多,坊間通常不知道。好比台北金華街西端一帶以前有個憲兵隊(或警局),具體地點我忘了,我去找過,後來好像變郵局或其他單位?老政治犯(名字忘了,不是孟絕子就是另一老人,但那老人我只記得臉)在90年代上「笑傲江湖」節目談過,他被抓進去後竟然發現日本時代留下的水牢。在老K年代是否延續使用、或別作他用、或荒廢沒水了,老先生沒講,總之足見日人對待台人的手段。只能說老K就算沒用上它,老K搞的刑求那也夠虐的了。這方面陳明忠(1929-2019)是專家,這尊羅漢進場「修」了兩次「活佛」。
(續五之二)
简体
前言
本系列是上篇《2020-2021跨年闲聊。从上学谈起。》的延伸追忆与探讨。共約四万字,拆成五篇发出。原本发文的对象仍是大陆豆瓣网站。该网站大多是大陆文青,又以精台(迷恋台湾的意思)、精日、迷恋美国与西方为大宗。换言之是渍油派、恨国派、公知、觉青气息浓郁的青年为主。所以我写的文章中,时常劝他们不要美化台湾、过捧西方。
目前我还没将本系列贴到豆瓣日记。早前只在西历除夕贴了跨年闲聊,审核了几小时后通过。审查,是大陆当局让我头疼的一件事。整个来说网路已经放宽很多了,但某些点上却又比以前严,且标准浮动,大陆网友自己也抓不出个理。很多大陆网友无论怎么乱喷大陆当局或以偏差言语污辱自己国家,反倒没事,同理盲目挺自己国家而乱喷的也是没事。我想好好讲些中肯的话,时而文章却发不出去。但在我的观察,其他讲话中肯在理的人,他们的文章还是可以发送出,所以我自身的写作风格可能是我吃亏的原因吧。因为我写东西容易话题开展延伸到各种鬼地方去。基本上我忍痛承受我的遭遇,一来我只是个小我,我把我自己的不爽放太大,不一定公允。二来台湾自身也不是啥多么自由到可以说嘴的地步,这是一种假象的自由民主,何况越来越多人噤声怕怕。
我还没在豆瓣张贴的原因,除了讨厌被审核等待通过(去年11月写过一篇怀念父亲,居然一直显示有禁语,我改了多次仍无法通过,内心十分不满且荒凉,那次给我打击不小),另一主因是不希望本系列底下看到友邻(网友们)的留言。我总看到许多让我不悦或扶额失笑的留言,很累!有的人想捧我或捧湾湾也让我看了难受不已。所以,等我心情持稳,才把文章贴过去,也可能放弃贴出。
在此我先将之贴在自己湾湾的部落格。并也考虑贴到陈真先生的「巴勒网」留言板。贸然贴过去可能不好,因为我文章的内容有时在谈自己(自high),不是公共议题。这事我得评估。
在尻尻部落格上,我将以繁体、简体两种版本一并张贴,以供阅者自选。基本上我觉我写的很多东西,两岸的朋友网友们都可以共同参考。这些文章可能对现状效果有限,但我当我写给自己看(陈真曾有类似的说法,意即不必说服别人,自己诚实对自己讲话即可),也当写给未来看。佛说活在当下。我没有当下。我说我活在未来。我写的这些,多少年后的史家可以来参考,至少可以警醒历史不是表面的东西,也不光是用来辩论的相异观点。历史也不宜贸然被归纳总结,否则有更多的人会被忽视。
当然,若说我没有未来,这也是个物理上、科学上的事实。因为我和大家都一样。所谓精神长存也是虚妄可怕的言语。
本系列中我曾带一笔提到一个2002年过世的老师,我说我和他打过麻将。以正常时序来说,或许多少年后,在我离开人间的二、三十年后,此时你也老了,你把我写的本系列给你的下一两代读读,你也可顺便笑带一句:你阿公(爷爷、奶奶、祖嬷、姑奶奶、三叔公、姥姥)我见过这个作者。或私讯过,或喝过咖啡。——说到这里,似乎我有耽溺自我、肉麻自捧之嫌,但我想我也没啥小礼物好奉送给未来的生命,就当我在笑话自己了。
对了,本文用了一些隐晦或迂回字眼,目的是尽量回避大陆网站的审查,譬如「数字事件」(二二八事件)、「上头」或「当局」(指政府或中央政府)、「蒋府」(国民政府)、「蒋军」(国军)、「WG」(文革)、「TG」(共产党)等。这些原本的用语,大陆不一定不允,好比国军,可以用,但我字数多,就容易被审查,所以有时我用蒋军代称(这个字眼在内战时期是中共常用的,它属否定意味,但我来用不一定是否定,只是图个方便)。当然,亦可发现我常用「湾湾」、「湾岛」、「宝岛」来代称台湾,这也是为了尽量避免审查,当然不是大陆网站不允出现台湾。试想一篇文章中出现台湾的次数太多,自而引起机器审查或人工审查的注意。只因审查员自身历史知识不足,他们却得费尽脑汁研判我的文章是善意或恶意,或无论何意但恐引起争议与多方留言交战、举报(有的人会举报我是台湾派来的1450,有的人则因精台而乱找理由举报我,或各种理由因素),这些都可能影响我文章能否通过,或通过几天后突遭删除。林林种种,这也不难理解我文中谈到的长辈(人称老表)因地主家庭之背景境遇,我只用吃了苦、受冲击一语带过。可话说回来,有时这种写法我觉才是对历史的敬意,我原本亦无意勾留于此,只因伤痕已远去,我并非掩盖者亦非借机挑弄者。
为保留本文原汁原味,于台湾网站转贴时,我仍照实全贴,不改一字。大家或许从我的隐晦迂回写法中,足以体会写一篇表面闲聊却意味深长的文章有多辛苦。但,为了台湾内部的和平与真理、为了两岸的和平与真理,我的辛苦比起先贤先进和当代有志之士的努力,自又不足挂齿了这是。不过说了半天我还是在安慰自己的辛苦啦哈哈哈哈哈哈铪,这没办法啊,为自己打气,方能悠然忘我,优游自得,幽游白书。
2021/01/06
我身上的台湾史(五之一)
抽水马桶
首先再次提示,我是1967年生。这个信息将作为我在铺陈中、大家在阅读中的一个时间座标参考。
根据我十岁搬离台北蟾蜍山「贫民窟」(我妈夸大的说法hhhh)的记忆,在搬走前,我姊有次微微忧伤的跟我说,其实很多家庭已经有抽水马桶了。这是我十岁当年,或六岁、八岁时对我说的,我无法确定了。甚至也可能是我们搬离这里几年后才谈起的?
重点是,搬离蟾蜍山之后,我们家才有抽水马桶,这是全然无误的家庭记忆。我不只一次写过类似的回忆内容:「当时我年龄还小,住山下期间常和姊姊在夜里结伴去附近的台大侧面校区、农学院一带上大号(拉屎)。」
千禧年前夕,英国做过一个人民意见调查,20世纪最伟大的发明,名列第一的是抽水马桶。
诗人的诞生与养成(啥鬼)
另一重点是,蟾蜍山时期,我姊已注意到我们家是落后的,抽水马桶是一个指标意义。但我还小,我没这种差异感。去台大拉大便对我而言是格外舒服的事情。白天我们在小学上课,去台大拉屎是晚上,学生很少,且农学院建筑本就人数少,所以我跟我姊是一人一间,边拉边聊天,这是很美妙的记忆,讲话还有回音。最后冲水的声音十分清澈过瘾!相关记忆我在大约35岁至今以后就反复提到,甚至开玩笑说,我诗人的心灵就是听这个冲水声、看大便冲走(一定要回看才爽)、以及聆听马桶水箱的蓄水声,感受这种空灵感而培养出的。包括水箱拉绳我都好喜欢。
大一岁就大很多的年代
姊姊1965年元月生,我是1967秋天生,我们差两岁半,学龄是三届,我小二时她小五,我国三时她高三,依此类推。所以在感觉上她大我是三岁,甚至不止三岁(抱歉我又写了一次甚至),因为她和隔壁邻居成哥哥(1964,但和我姊同届)从小都教了我不少东西,而成家的姊姊是大我五六岁,彼此也很熟,所以只要大我一两岁对我来说都是大我许多岁的感觉。就算我能早读一届——在我的学生年代大致每个班上都有两三个早读的孩子,他们原本是下一个学年的九月、十月出生,按说9/1以后出生者就排到下届,但他们的家长透过一点小小的关系让他们提早一届入学。而我爸妈并没安排我早读,我是九月上旬出生,所以我在同届生的年纪比较「老」,这让我曾多年来感到吃亏,——使我和姊姊只差两届,我从小到大(暂时说25岁好了)仍认为她教我很多东西,像大姊!
至今我遇到学龄大我一届的学长,我也称呼学长,这个习惯从以往养成到现在。好比我写过2018夏天过世的郑学长(气功、太极拳、三八佛法大师),大我一届,言必称学长,不光是习惯,也是敬意。他大我两岁多,重考生(复读考上大学),1965年生。在我成长的年代,大上一岁或一届的人就真的比我们懂很多事情的感觉。不过我这种感觉,有的人同意,有的人可能不同意,看人。
为何我如此说?因为正好我处在湾湾新旧交接的年代,大我一岁的人的记忆就可能比我丰富,好比看过的田地、古早样貌就比我多了。以前台北市除了火车站周边,可说到处是水田。以前的蟾蜍山、台大周边,也到处是田。只是在我小时候,台大靠近新生南路和信义路一带,早就没有田了,变成道路与楼屋。我爸妈当然赶上过「台北到处是田」的年代。但在台大某个侧边,靠蟾蜍山一带,还有一片田、水牛、白鹭鸶,这我是记得的(后来自也消失无踪)。只因老表(我爸的一个家族远房表兄,此人很温柔,所以连我姊和我、附近的孩子们也都当面叫他老表)就带我去看过牛。老表一生坎坷,这我写过,他们家是地主,又比较晚跑出来,吃过啥苦头,受过啥冲击就不必说了。
往事何须回味、老表
老表先到香港「调景岭」居住,这里的景观和蟾蜍山类似,屋子破烂,参差重迭在坡地上。所谓「表」分舅表、姑表、姨表共三表,他和我爸是怎么个表法我不清楚,总之表代表不同姓的亲戚,所以他姓龚,我们家姓张,然后一表可以三千里,于是他表过了海洋,表来我们家,于是还是住到「台湾的调景岭」——蟾蜍山。
总的来说,整个在台亲戚中有三家姓张,一家姓龚。其实关系都有点远,主要由我爸接济。我想是蟾蜍山的气息比较自由,大家乱住一通挺方便。有的时期他则自己去闯天辟地,好比去过台北县林口乡养鱼啥的。搞不成事儿再回蟾蜍山。
来台后的老表依然倒楣,赌钱老输,做生意也不灵光,最后去中部深山栽种果树,那边条件艰难,他和一群老兵(他不是老兵)才刚有收成,果园才刚象样,就得重病死了,和郑丰喜得一样的病。这段回忆我在脸书写过,我妈读到过,也在豆瓣提过。我若现在再次发在脸书重提往事,我想我妈承受不起,所以豆瓣竟也成我树洞。
老表后来下山北返,送回荣总(荣民总医院,在台北的北投,当年那边和南边的景美、木栅一样也是乡下气息,尽管荣总附近的天母是富贵人家和老外住的)。妈妈常去探病,提着铝制的银色便当和金色的圆筒便当(内有鸡汤)。当年妈妈对我和姊姊说,你爸不敢去看他了,因为病容很惨,你爸怕死。言下之意既有谴责也有宽容,且妈妈喜欢把事情连结到讴歌自己的善良侠情(哈哈哈哈铪这我不否认啦但她陶醉于这种形象兼东家长西家短,连自家也不放过)。
老表死讯传来那晚,大家心中颇是难过,邻居们也说世界上最善良、最可怜的人走了。那几年间,在蟾蜍山我们家的左邻右舍间,大人们无论本省外省,无论多大年岁,一提到老表必说他是世上最可怜的人,总是意味深长的叹口气,或摇头笑叹。多年后返头回望,两岸后来的繁荣,老表是全没份的。
至于老表有多善良,虽然我省略书写这个人物的某种善良,我想诸位以自己的想象力可以去认定或美化吧。写到这里想起贵族(或说贵公子)气息的傅聪,以及电视剧大宅门的白景琦,都是大户人家子弟或主子,但他们是坏人吗?当然不是。所以对于强烈粉红色系的人对傅聪说三道四,我是难以忍受的,但对于喜欢趁机重挠伤痕(连结到恨国崇洋的意识形态者)我亦相当不齿。容我沉痛和客气地说,这两拨人都是下三滥。
【配图:详见繁体版】
童年美好与童年自卑的「考证」、资深台大人士的钢铁资历
姊姊因为大我三届,阅历也更多,小六的她(以搬离蟾蜍山的时间点来算)可能已经去过别的同学家,得以比较出差异,但我的年纪几乎还没去同学家玩过、看过(至少想不起来)。故此姊姊有点微微忧伤家里比较落后,对我谈到别人家大多有抽水马桶一事。我没办法印证我若当时也发现了这种差异,是不是会像姊姊这样。我记得姊姊跟我讲那个资讯后,我很讶异,但我并未难过,或说并未自卑。也可能我天生比较知足,因为年幼无知,或天性豁达,这都有可能。不过姊姊也不致看不起父母和我们住的破房子,只是意识到某种差异现象,心中落差在所难免。
顺带一提,因为地缘关系上从小对台大熟悉,故此我对台大没有啥仰视感。不会像社会上的人对台大有一种滤镜、或多或少的幻想。我高中时期反而对明星高中有一种仰视感,我读的高中是升学率低的学校。等到考上大学后(我是最后一个志愿录取),我认为自己是大人了,对台大学生就不会认为我比他们差。加上当年的最后一个志愿也是很难考的,彼时湾岛还没进行失败的教改。而且我是靠术科考(美术)进入大学,光靠学科成绩不够,但尽管如此我仍没学历上的自卑感,本校美术系有自负的传统(真噁)。
所以我曾在脸书上笑谈过,我常认为我的台大资历比一般台大人深,台大校友在我面前端的时候,我会感到好笑,我在台大拉屎的时候你在哪儿请问。
综合上述,住蟾蜍山、住台大旁对我而言是珍贵的回忆与资产,这种感受从很年轻时我就这样看。
没啥好比
作家朱天心曾和我熟络,在此姑且谈一下。她大我九岁十届,当过北一女、台大学生。她见了我是客客气气(本就待人客气周至,这里意即更客气),为何?因为我是蟾蜍山的底色,我等于比她早进台大校园,熟门熟路,笑翻。小学时班上打棒球也是往台大跑,高中和同学约一清早打篮球也往台大跑,篮球打完了打撞球。
十年前一次我朋友尤三姐(或是我妈妈的社大同学也前往)去听她在一个小图书馆讲演,总之朱天心当时不认识尤三姐和我妈同学。她(们)回来后私下跟我说,朱天心讲演时顺口提到你,说外省家庭大多有眷村住,但像张万康他们家连眷村也住不上(按:我家是老兵父亲搭盖违建落草为寇那样,按我妈的说法是排不进,且抽签没抽到)。记得尤三姐有录音,传档给我,我听到这段。讲真,像朱家姊姊们对湾湾各种家庭背景情状充满敬意、怜恤之情的人在文坛并不多。民间可能多点,但很多事儿民间也不见得明白,人大多都只懂自己的背景环境。
这也是为何我看到本土悲情的煽动文章或作品,或看到啥眷村题材怀旧风的东西都曾反感的原因。摇头一笑,你眷村喊什么苦?就顶多是质朴岁月,我蟾蜍山都不觉得苦了你在卖苦?我还是小孩我真不觉那边苦。你本土所以和悲苦就画等号?本省贵族家里还有古典音乐的私人演奏厅哩,90年代初期我当记者时有人带我去过,真惊呆了,当时是天母一个豪宅,里面比外面还豪气奢华百倍。请一个女教授来演奏钢琴,大家坐一边听。听古典音乐是某一批本省士绅从日本时代以来的讲究。还好我大学时沉迷过古典音乐,瞎掰两句可以,过后我跟那女教授说,你的史克里亚宾弹得真好,我听过霍洛维茨演奏过这首练习曲。哗哈哈哈铪,卖弄!女教授也很乐。我跟她还敢讲两句话,那个老男主人贵气到我没资格上去跟他瞎扯。不是说男主人嚣张跋扈的意思,而是他们身上有种很怪的贵气,我看了都想递把锄头请他劳动两下。
上的不说,就说下的,蟾蜍山几乎家家是老兵娶本省小丫头,这是外省底层+本省底层之「双底层」组合婚配,那些老兵真是有够老又有够粗,标准大老粗。那些女孩有些人的背景容我略过,等我七八十岁如果没失智还有力气才能讲。几乎每个家庭都恐怕有私密由来,我讲出来会被揍的欸,实话说我连我娘的底也没摸清。我不是说我家苦或蟾蜍山苦,真的一点都不苦不悲,或说没啥好苦悲的,山外、乡下也一堆更苦的,我重点是说不要卖弄也不要比苦。岛内如此,两岸也是,不要乱比,你乱比就是在煽动。比的只是谁更煽动?
要我卖是可以的。如果你看了《2020-2021跨年闲聊。从上学谈起。》一文中的配图,看到我和我姊在我家——破房子前的合影,以此为证,我大可以趁机编织许多凄惨悲怆、真真假假的段子。顺道谈几段白色恐怖介入或迫害我们家的往事,我的记忆力是公认的好,要扯大家来扯。底层身分、阶级成分,秀两下子很可以,问题是至于吗?存什么心眼?我是鬼畜但我没鬼头鬼脑。
质朴或寒伧的年代
说归说,本省人的苦,尤其乡下落后(日本时代农民就首当其冲被日人剥削,农民之艰苦岂是绿色思潮如今瞎扯的日本德政),以及眷村的甘苦谈,那都是很值得接触聆听的。我国中(公立初中)两个要好的同学就是住陆军眷村的,他们住的那片如今都变成一排一排的国宅,位于新北市新店靠近秀朗桥的河边。我爸的同事住的空军眷村也在这个陆军眷村旁,小时候我就去过。记得我去这两个国中同学家,我挺吃惊,屋内格局是窄仄拼凑,家里不穷但房舍里外都落后。我十岁就搬到公寓,这我当然吃惊。他们在家里哪有啥自己的房间,室内腾出一个空间放个小桌子或只能餐桌上就看书写功课了,可能一旁还放个脸盆盛屋顶的滴水。本省家庭可能宽敞些,看是谁家,但那个年代哪有啥小孩的房间、空间的啦。基本上都是凑合、克难。
我看我住蟾蜍山还比上述这些本省外省小孩快乐,至少很自在。
我爸有个远房族兄,我们叫大伯,他们一家子在台北万华的「南机场」眷村,我小时候去过一两次,这眷村相当有名,位于克难街。顾名思义就是克难冠名了能好到哪去?顶多过得去。克难街后来才改名了。
克难街附近就是以前有名的马场町。白色恐怖时期有名的刑场,唱国际歌那路的人专门送来这儿。以前是日本人的练兵场、骑马场。日人是否也在此枪决人?这我不知道。日人留下的小型怪地方更多,坊间通常不知道。好比台北金华街西端一带以前有个宪兵队(或警局),具体地点我忘了,我去找过,后来好像变邮局或其他单位?老政治犯(名字忘了,不是孟绝子就是另一老人,但那老人我只记得脸)在90年代上「笑傲江湖」节目谈过,他被抓进去后发现日本时代留下的水牢。在老K年代是否延续使用、或别作他用、或荒废没水了,老先生没讲,总之足见日人对待台人的手段。只能说老K就算没用上它,老K搞的刑求那也够虐的了。这方面陈明忠(1929-2019)是专家,这尊罗汉进场「修」了两次「活佛」。
【配图:详见繁体版】
(续五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