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2021跨年閑聊。從上學談起。(《我身上的灣灣史》之緣起篇)

前言

本文原於2020/12/31晚,發在豆瓣日記,發文對象是大陸友鄰。深感台灣有緣人亦可一閱,識者自識,緣起何滅。以下先貼原文之簡體版。再貼繁體版。隨君選讀。  

 

《2020-2021跨年闲聊。从上学谈起。》

简体版 

 

尻尻有句:大陆人也不见得了解大陆,湾湾人也不见得了解湾湾。

侯孝贤的《童年往事》(1985),有一段许多台人就不知道自己没看懂。而且当年可能很多人就没看懂。这里的懂,指的是社会情状,倒不是说不懂男主的心境。

湾湾以前国小(小学)毕业,要参加初中考试,录取了才能念。1968年,我出生隔年才实施九年义务教育,上头给每个孩子读上国中的机会,变成升高中才考试,不想念高中的,上头也不强迫。

侯导生于1947年,他小学毕业前后得考初中,老师在班上的桌面给考上的孩子做记号,他回家后跟父母报告考取了。

我上小学、国中(初中)时,学制早已上了轨道,我当然不必考国中。记得我国中或高中时,公民科或history科(我不是故意烙英文,我只是尽量避开等待文章通过的时间,毕竟在豆瓣上班的人晚上也要跨年,大家都别太劳累)的课本,有提到九年义务教育是哪年开始的。现今透过网路也可爬到资料。1968

换言之K府搬来台后,至少有十九年孩子们得考初中。从光复后起算是二十三年。在之前日人殖民年代小孩子上小学更不普及,小学之后更不必谈,名额大多分给在台日人子弟;考进大学的人更少且必须限制科系,以免台生获得知识能力后提高造反能力;故此日本时代的台籍读书人多半涌入医科,学习这个很安全。这是湾湾医学技术挺好,以及医生地位高,至今家长养成希望孩子学医的背景脉络。侯导童年往事的前一部叫《冬冬的假期》,以朱天文天心的外祖父家当题材,片中的老先生就是从日本时代过来的老医生。

上学是一条漫长的路。

今年秋天左右我曾看到一豆瓣大V春树,发文谈到想找湾湾历史方面的书来看。我心中扶额一笑,希望别去找反而不会被误导。二三十年来湾湾这方面的书籍早已「觉醒」,比较适合觉青锡脑。老K就算难得做了点好事在他们笔下大抵也成负面。我板上也曾有两位湾湾人留言,一个很蓝,被我臭骂一顿。另一个很觉,满脑子觉青,属绿色产物,有无吐槽他我忘了。

前者是这样,我有次发文提到郝龙斌当市长时期为了搞台北花博(花卉博览会)乱拆民屋,他跳出来说我污蔑,说我是柯匹的人。我请他自己去咕狗爬文,不知道他去了没。为何咕狗有这几笔但坊间都不知道?因为凡是所谓为湾湾争光的东西媒体特别爱,其他事情就变得很次要,可以不报道或少报道。当时朋友尤三姐好奇我跟人互呛,她好奇去爬文,笑得花枝乱颤:「真的有欸!」那当然,尻尻眼里俯瞰或透视苍生,很多人不知道的,我知道。题外话最近尤三姐对时局很激进,我们几个哥们很怕她被湾府找麻烦。

上学是一条漫长的路。可见日本时代到K来湾湾的早期很多百姓都很艰难。各种条件都很「早年」。我提过阿盛(1950-  )在70年代的着名散文短篇《厕所的故事》,是一鲜活证明。他小时候没用过厕所这种东西,也没抽水马桶,有卫生纸也是后来,大解后用石头竹片擦屁股。前阵子遇到本区「赤脚大仙」(1953- ),此人在大马路上无论冬天夏天雨天都打赤脚走路,十足怪「咖」一个。大仙谈起早年在嘉义乡下,小学五年级才有鞋子穿,爸爸给他买了一双布鞋参加运动会。

我妈妈(1942- )年底出生,她小学念一半中辍,因为她父亲结核病过世,她和她胞姊必须出来赚钱养家,和妈妈一起扶养两个弟弟。本来有三个弟弟,一个正好出生没多久,干脆送养,由一个还不错的人家接下,那对夫妇没生孩子。讲白了是卖孩子。

早年还有个名人叫郑丰喜(1944-1975),他英年早逝,但他写下的童年成长回忆《汪洋中的破船》红及一时,我小时候去电影院看过他的故事的改编电影叫《汪洋中的一条船》,林凤娇和秦汉演的。这本书相当好看,电影就......反正老电影那套。而且秦汉的奶油贵族脸没有说服力。

郑丰喜书中写到自己曾被父母交给卖艺人。于是他当过靠杂耍打赏的小孩,和他一同表演的是一只母猴子丽丽。人猴之间的情感我读来挺有点儿感动。这本书我八年前左右重读。以前江湖卖艺哪需要考证照,他不完整的双腿就是他的证照。他是下肢扭曲的残疾孩子,老是矮一般儿童半截。老家在云林县海边,近年有种冠名叫偏乡。我认为他的故事值得重拍,但湾湾太过觉醒,可能没人想到他了。我看找贾樟柯来拍好了,希望有人去建议他。江湖卖艺的题材贾导拍过,不是吗?

郑丰喜后来流浪返家,妈妈其实很疼他的。一次被家人派去守田野间的工寮,冬天他抱着一只黑猫睡觉,后来还遇到有名的「八七水灾」(1959),工寮被大水冲毁,他死里求生,捡回一命。这孩子倒是得到了读书机会,这点胜过我妈妈。他靠自己努力学习,也得到师长,一路考到公立大学,报纸登出后火了。这挺现实的,若不会念书就可能难以获得关注与敬佩。当时一个医师看到报纸新闻,决定帮他量身打造,制作一副义肢,免费的。整个社会很温馨义气。

郑来台北读的大学。因为爱看书,他没课闲暇时,去牯岭街旧书摊打杂,赚点零花钱。在这里他和各路奇葩聊天,他很健谈,受到欢迎。他也爱写作,开始投稿。我记得在自传中,收录他一篇报上的杂文,写自己在旧书摊子很爱跟大家「盖」。换成大陆用语的意思类似:侃、吹。我年轻时期湾岛还常听到这个字,也有人用「乱盖」、「臭盖」,之后被「唬烂」、「喇咧」取代。我很多年来没听过「盖」了,哈。这个字在动作象形上,有一种压过对方的意思。

班上一个外省女同学和他相恋,这是一桩本省外省的联姻佳话,并且生了两个女孩(当然很健康,四条腿完整)。

毕业后他去当老师,此时他名气很大了,他的传记出版,当时小蒋也注意到。各种活动热烈邀请他,灣府大員們輪流蹭他(当然不否认也是热心,或也是跟风无误,加上读者来信太多,交流频繁,我猜他也因此累坏,加上早年营养不良吧,得到肝癌,英年早逝。大家可以计算他的生卒年。

鄭豐喜自傳後來新出的其中一種版本。1999出版。

新版本的背面,有70年代的老版本模樣。很窄小一本,適合放口袋。更老的版本我有收藏,但不知道放在哪堆書裡面,一時找不到。本書最早是73年秋天出版,鄭豐喜命名汪洋中的破船。後來的版本改叫汪洋中的一條船,據說是小蔣的主意。我個人認為「破船」更好,哈哈哈哈。我們住在蟾蜍山老家時期,我姊戲稱我們住的小木屋叫「破房子」,當時她年紀小就有這種耍冷創意。這無需創意,反更見創意。 

 
蟾蜍山下,我和我姊在「破房子」前留影。在破房子前面,又有個的公共花園叫「三角花園」,我們倚著花園石礅。每天早上我在三角花園邊刷牙漱口,順往花園裡吐水灌溉。我爸的袍澤楊湛泉(海南島人)某天來我們家打麻將前所拍。我生於1967年。畫面中的門牌是,台北市古亭區羅斯福路四段119巷19弄10號。我倒背如流。

回到我妈,近十年绰号万妈。因我名中有万,大家就喊起万妈。失学后的万妈去一户外省高级公务员家里当小佣人,他们家有两个小女儿(今年她的回忆版本改成小男孩)跟万妈年龄相仿,但年纪比她大,带着她玩,教了她弹奏钢琴及读点英文。后来辗转万妈去了一个幼儿园当小老师,在这里工作必须会弹风琴,这就是拜之前学到的一点钢琴底子。在这里工作一阵,和孩子玩在一起,挺好的。过后她遭到园长免职,让她很受伤。只因她喂饭给孩子时,将食物先放进自己嘴里散热,再吐回勺子里喂给孩子吃。园长自居新派,斥责小万妈,将之逐出。这种喂饭是古早传下来的老土动作,万妈一时不免俗就这样做了。离职后小万妈跑去幼儿园墙外的栏杆旁,偷偷望着孩子掉泪。然而也因为这个打击,她心中发愿以后自己要办一间幼儿园。

70年代万妈因为跑计程车挣了不少钱。那个年代湾湾正式起飞,无论做啥行业,只要努力就可挣钱存个小半桶金,人人努力,个个翻身。万妈因为热爱文艺,结交了一个诗人,算是结拜姐弟的情谊。小老弟想成立出版社,跟万妈借钱,于是开办后,引进很多日本的算命科普书籍,不管版权,请人翻译了就一本一本的出,很快就致富。所以我家很多算命书,我和我姐从小就拿来翻一翻,都是这位社长送的。内容主要是紫微斗数和四柱推命(批八字)方面的,换言之日本人研究中国命理学,写成简单的科普类书籍,然后中国人(台湾人)又从日本学回来。这社长做生意的眼光很好,不再写诗是对的。

在我十到十一岁,小三左右,我们家从台北蟾蜍山下搬到台北更南边的景美区。在山下我们住的小木屋(万爸搭盖的违建),上面给了限期拆除的命令。万爸和万妈虽然不悦,但万妈跑车存了钱,也好,换去公寓住吧,于是去景美买了两户连在一起的一楼住宅(前后两栋四层楼的小公寓,万妈把前后一楼都买下;景美的房价便宜)。当时我年龄还小,住山下期间常和姊姊在夜里结伴去附近的台大侧面校区、农学院一带上大号(拉屎)。因为这里的建筑物里头有蹲式马桶,用起来很清爽。山下的公厕太脏,我们很排斥。原本以为住去公寓有了抽水马桶后挺方便,谁知道马桶的水常冲不下去,大便漂浮在水面上,只怕满出。这件事搞得大家好头疼。

对万妈而言,踌躇满志,蓄势待发。原来她买了相连两户的一楼,打算兴办幼儿园(当年叫幼稚园、托儿所),圆她昔日的梦想。说来就来,她自封园长,兼任娃娃车司机,万爸担任厨师,我则负责把园里内外涂上各种卡通图案,只因我从小挺会画画。万姐当时刚上初中,课业繁忙,读的是学费昂贵的天主教女校(学姐是主持人方芳芳,学妹是今年故去的国标舞天后刘真)。以我们家的背景来看,爸爸是老兵(只当到士官退伍,堪称大老粗无误),妈妈是跑车的,让女儿读这种贵族学校有点不搭。不过妈妈的幼儿园十分成功,第一学期就有八十几个学生,第二学期一百出头,自也不愁姐姐的学费主因是她个性活泼海派,早已建立些人脉,大家伙儿帮她介绍来介绍去的,家长也拉别的家长的孩子来念。

而我虽搬家了,万妈仍让我读台大、公馆地区的铭传国小,只是改搭公车上学,以前走路一阵子就可到校。蟾蜍山下的学区分给铭传国小,铭传旁边就是台大校园。在我毕业前后,才又开办公馆国小,把蟾蜍山区域改入该校学区里。两三年前我回蟾蜍山参加争取山上房舍的保留(希望不要拆房)的活动,遇到一些年龄相仿的「孩子」,谈天时问起我是读铭传还是公馆国小?我说铭传啊,讲完了对方就肃然起敬。笑翻。合着这才叫正牌老蟾蜍了是。

为何万妈小学没毕业就可以当园长?身为教育家岂可国小都没念完?是这样,出版社的社长投桃报李,将她太太的大学学历借给万妈,拿去湾府的教育单位申报。所以挂名的园长不是万妈,只是家长们全不知道,只开心认万妈是园长。

万妈文采好,爱看书,曾一边跑车一边撰写广播剧获奖,一边读文艺班,本就有上进心,故此一直想重拾学业,而且身为园长没有个基本学历也不成理。在开办幼儿园的头几年,她前往离我们家挺远的市中心、位于全台号称最大的图书馆旁、也就是后来中正庙牌楼对面的一所弘道国中,报名国中夜间部补校。补校的意思就是补读的,多半给以前失学的成年人、大姐大哥、伯伯婶婶来读,课程内容比照一般国中。当年是1978年左右,万妈约莫三十六岁。举凡英文课、国文课、数学课等,她都上课认真。所以白天她在带学生,晚上则在偷偷当学生。很忙碌有劲儿。为何说偷偷?她不能让家长知道自己在读国中补校,怕丢人啊总是。选择离家远的一所补校,自是以策安全。

一次万妈在补校里发生惊骇的事。那次一个新到任、教国文(大陆叫语文课)的外省老头,走进教室时,万妈一看!天啊竟然是园里一个小女孩的父亲。那人很晚才结婚生小孩。万妈十分忐忑,上课时书本打开,头一直低低的,台语叫「头犁犁」(音译:逃雷雷)。意思是农人拿工具犁田的动作,这工具是往下凿的,犁犁就是低低通常指害羞或心虚。在湾岛,机车出车祸时,也戏称「犁田」(音译:雷残),人飞到地面滑出一道。另外还有个无厘头的用法,男女之间口交时,女方对男方做的动作,造句好比是:她好会犁田啊好爽。(2020-2021跨年将至,我猜很多人想犁田或被犁田,祝福大家心想事成。)

 言归正传,万妈头也不敢抬,内心打鼓连番,只怕快哭出。当晚十点前后,下课放学了,终于解脱。不,那个老师走上前来。当时同学们大致已走光,那个老头来到万妈身边轻声说,没事,没事,园长,我很敬佩你。

 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那老先生只身飘零于宝岛,打了一辈子光杆才终于结婚,想必他也吃过许多苦头,能结婚得生娃不也是一种人生补偿?而万妈失怙失学,一把年纪来读补校不也是一种补偿?两人都是在追修人生学分。他和万妈平时在园里园外不属最热情的互动类型,但还算熟络,这晚则是惺惺相惜。

这老先生我很有印象,只因和女儿年纪差很大,自然引人侧目或留意。试想,有的人会私下嘲笑他这么老了还生,哇哈哈哈你看老李那个死秃子,简直爷爷在牵孙女……哟,干嘛讲人秃子,他只是发量少咩,哇哈哈哈哈,小孩是不是他的啊……这类闲话是不必印证就知道的。他是亲自接送小女儿上下课,就住我们家附近(我们家就是幼儿园,白天是园,晚上是家,我住幼儿园长大)。他乡音挺重,平时和万妈讲话就三言两语而已,笑笑交错。他是哪个省哪个乡我不知道。此人没有老书生教书匠的气质,开玩笑来说只像死老头,顶多像公车处或自来水厂的文职办事员。很可能他看到万爸比他更老,也懂万爸的老兵沧桑,自也觑出万爸万妈是某种结草衔环,所谓一个屋檐下共患难万爸也是很老结婚,和万妈差二十一岁。万妈21岁那年嫁给42岁的万爸,万爸44岁老来得女,46岁生我。补校一遇,万妈对他十分感激,感动。他当下没问原委,只鼓励和安慰了万妈,表示来读书是好事,很敬佩你,千万别往心里去,这事你我知道就好。

弘道国中的补校毕业后,万妈续读公馆附近的雅礼补校,这次是补修高中学程。幼儿园大概兴办八年后因为种种原因收了(万爸怂恿万妈开拓分校,又买了两户房子,搞成周转不灵,家里一共四户变成一户,且一度万妈晚上跑去重新开计程车兼差),之后立刻摇身一变,改作家庭式的小学安亲班(讲白了就是没招牌的营业)十余年,大概2005年前后万妈自行宣告退休至今。在这个过程中,万妈仍想上课学习,曾短暂去读「空中大学」(电视频道的教学方式),但空大办不起来,学员也没劲儿,续而万妈改读文山社区大学多年。

文山社大这个学堂是湾岛第一所社区大学,1998年秋天风风火火成立,以人文科目为招牌,名师汇集,算是扁先生(这得避开关键字)的政绩。受重视后,全台社大雨后春笋般成立。扁先生当年初冬虽没能续任市长,被马先生击败,但两年后当上湾岛最高位,任内八年的哪一年我忘了,出席颁奖给全台社大的优良学生代表,当时万妈是全台三名受奖代表之一,我去现场看了。万妈除了挺认真学习,修了许多种类的课程,且人缘好,气场大,爱和授课老师们抬杠,这是她当上表扬代表的原因。

最后谈两次我小时候挨万妈狂揍。她大概只揍过我两次,一次是住蟾蜍山时期,我因为爱咬指甲的毛病不改,遭到她疯狂痛打。后来我不再咬,改成用手抠剥指甲,此一良好之毛病至今仍保持着,所以我两手的指甲片儿老是呈现歪七扭八的不规则形状。

另一次是兴办幼儿园的头两三年。大约我小六时,一次犯了啥错误我忘了,她怒而表示这次不准我和班上同学出去玩耍。于是我站在家门口里,也就是幼儿园园里的栏杆前,抓着栏杆走来走去,内心凄苦委屈。当时她看了十分恼火,拿鸡毛撢子狂抽我,厉声狂骂我装可怜、死贱样。这两次活活把我抽哭,因为都是连环追打,抽得我在家里四处逃。今日寒流,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想起我抓着栏杆的画面,从而想起万妈少女时代被园长开除,抓着栏杆望着孩童,想跟孩子拉手的画面。都是演可怜,只是一个想出去,一个想进来。挺有意思,母子都很欠揍。极有可能万妈从我演绎的绿茶样,触到她当年的难堪处不歼灭绿茶说不过去。

2020还有几个小时过去。跨年应景,发个日记,却发成这篇。或许大伙儿读后,稍可明白何以我说「大陆人也不见得了解大陆,湾湾人也不见得了解湾湾」。延伸这两句,人要懂自己、懂别人都是不容易,别人要懂你、懂他自己也不容易。无论时代之大history、大个性、大气候,或个人之小history、小个性、心灵深浅处,皆如是观。同时,鄙人尻尻谈的这些点滴,大陆的朋友们不但从中搜寻到湾岛的「真」轨迹、「实」心肠,或亦可察觉大陆亦有相同的气味、气息、气氛、风貌、人情、老土。千万不必过度想象湾岛的发展领先大陆多少,在历史长河的角度来看并没早上多少(虽然有但并没什么)。如果诸位美化湾湾,或许只是因为丑化自身。如果尻尻本篇让你心中温暖或灿笑,让你感受到湾湾的伤悲与欢笑、粗粝与真情,原因其实是湾湾的美正是大陆的美,湾湾人的好(与歹)也正是因为你自身的好(或歹)。

尻尻写东西不兴文笔,但忝能自成一路,非湾岛的堆砌雕琢文风,亦非大陆的流水账文风,若你觉这篇不好,你重头读一遍,用你胜过本尻更细腻更丰沛的情感来品味,你自而因本篇里的各个人物而含泪一笑,雪电交加。这美其名是本尻文风疏怂(悚)间有留白,实然是阅者自生慧心,体会能力高段也。

祝福读到这里的你新年快乐。一个多月后咱们再来一次新年快乐。还TM情人节快乐。犁田真的好舒服。

 2020/12/311755。气温10C。湾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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尻尻有句:大陸人也不見得瞭解大陸,灣灣人也不見得瞭解灣灣。

侯孝賢的《童年往事》(1985),有一段許多台人就不知道自己沒看懂。而且當年可能很多人就沒看懂。這裡的懂,指的是社會情狀,倒不是說不懂男主的心境。

灣灣以前國小(小學)畢業,要參加初中考試,錄取了才能念。1968年,我出生隔年才實施九年義務教育,上頭給每個孩子讀上國中的機會,變成升高中才考試,不想念高中的,上頭也不強迫。

侯導生於1947年,他小學畢業前後得考初中,老師在班上的桌面給考上的孩子做記號,他回家後跟父母報告考取了。

我上小學、國中(初中)時,學制早已上了軌道,我當然不必考國中。記得我國中或高中時,公民科或history科(我不是故意烙英文,我只是儘量避開等待文章通過的時間,畢竟在豆瓣上班的人晚上也要跨年,大家都別太勞累)的課本,有提到九年義務教育是哪年開始的。現今透過網路也可爬到資料。1968

換言之K府搬來台後,至少有十九年孩子們得考初中。從光復後起算是二十三年。在之前日人殖民年代小孩子上小學更不普及,小學之後更不必談,名額大多分給在台日人子弟;考進大學的人更少且必須限制科系,以免台生獲得知識能力後提高造反能力;故此日本時代的台籍讀書人多半湧入醫科,學習這個很安全。這是灣灣醫學技術挺好,以及醫生地位高,至今家長養成希望孩子學醫的背景脈絡。侯導童年往事的前一部叫《冬冬的假期》,以朱天文天心的外祖父家當題材,片中的老先生就是從日本時代過來的老醫生。

上學是一條漫長的路。

今年秋天左右我曾看到一豆瓣大V春樹,發文談到想找灣灣歷史方面的書來看。我心中扶額一笑,希望別去找反而不會被誤導。二三十年來灣灣這方面的書籍早已「覺醒」,比較適合覺青錫腦。老K就算難得做了點好事在他們筆下大抵也成負面。我板上也曾有兩位灣灣人留言,一個很藍,被我臭駡一頓。另一個很覺,滿腦子覺青,屬綠色產物,有無吐槽他我忘了。

前者是這樣,我有次發文提到郝龍斌當市長時期為了搞台北花博(花卉博覽會)亂拆民屋,他跳出來說我污蔑,說我是柯匹的人。我請他自己去咕狗爬文,不知道他去了沒。為何咕狗有這幾筆但坊間都不知道?因為凡是所謂為灣灣爭光的東西媒體特別愛,其他事情就變得很次要,可以不報導或少報導。當時朋友尤三姐好奇我跟人互嗆,她好奇去爬文,笑得花枝亂顫:「真的有欸!」那當然,尻尻眼裡俯瞰或透視蒼生,很多人不知道的,我知道。題外話最近尤三姐對時局很激進,我們幾個哥們很怕她被灣府找麻煩。

上學是一條漫長的路。可見日本時代到K來灣灣的早期很多百姓都很艱難。各種條件都很「早年」。我提過阿盛(1950-  )在70年代的著名散文短篇《廁所的故事》,是一鮮活證明。他小時候沒用過廁所這種東西,也沒抽水馬桶,有衛生紙也是後來,大解後用石頭竹片擦屁股。前陣子遇到本區「赤腳大仙」(1953- ),此人在大馬路上無論冬天夏天雨天都打赤腳走路,十足怪「咖」一個。大仙談起早年在嘉義鄉下,小學五年級才有鞋子穿,爸爸給他買了一雙布鞋參加運動會。

我媽媽(1942- )年底出生,她小學念一半中輟,因為她父親結核病過世,她和她胞姊必須出來賺錢養家,和媽媽一起扶養兩個弟弟。本來有三個弟弟,一個正好出生沒多久,乾脆送養,由一個還不錯的人家接下,那對夫婦沒生孩子。講白了是賣孩子。

早年還有個名人叫鄭豐喜(1944-1975),他英年早逝,但他寫下的童年成長回憶《汪洋中的破船》紅及一時,我小時候去電影院看過他的故事的改編電影叫《汪洋中的一條船》,林鳳嬌和秦漢演的。這本書相當好看,電影就......反正老電影那套。而且秦漢的奶油貴族臉沒有說服力。

鄭豐喜書中寫到自己曾被父母交給賣藝人。於是他當過靠雜耍打賞的小孩,和他一同表演的是一隻母猴子麗麗。人猴之間的情感我讀來挺有點兒感動。這本書我八年前左右重讀。以前江湖賣藝哪需要考證照,他不完整的雙腿就是他的證照。他是下肢扭曲的殘疾孩子,老是矮一般兒童半截。老家在雲林縣海邊,近年有種冠名叫偏鄉。我認為他的故事值得重拍,但灣灣太過覺醒,可能沒人想到他了。我看找賈樟柯來拍好了,希望有人去建議他。江湖賣藝的題材賈導拍過,不是嗎?

鄭豐喜後來流浪返家,媽媽其實很疼他的。一次被家人派去守田野間的工寮,冬天他抱著一隻黑貓睡覺,後來還遇到有名的「八七水災」(1959),工寮被大水沖毀,他死裡求生,撿回一命。這孩子倒是得到了讀書機會,這點勝過我媽媽。他靠自己努力學習,也得到師長,一路考到公立大學,報紙登出後火了。這挺現實的,若不會念書就可能難以獲得關注與敬佩。當時一個醫師看到報紙新聞,決定幫他量身打造,製作一副義肢,免費的。整個社會很溫馨義氣。

鄭來台北讀的大學。因為愛看書,他沒課閒暇時,去牯嶺街舊書攤打雜,賺點零花錢。在這裡他和各路奇葩聊天,他很健談,受到歡迎。他也愛寫作,開始投稿。我記得在自傳中,收錄他一篇報上的雜文,寫自己在舊書攤子很愛跟大家「蓋」。換成大陸用語的意思類似:侃、吹。我年輕時期灣島還常聽到這個字,也有人用「亂蓋」、「臭蓋」,之後被「唬爛」、「喇咧」取代。我很多年來沒聽過「蓋」了,哈。這個字在動作象形上,有一種壓過對方的意思。

班上一個外省女同學和他相戀,這是一樁本省外省的聯姻佳話,並且生了兩個女孩(當然很健康,四條腿完整)。

畢業後他去當老師,此時他名氣很大了,他的傳記出版,當時小蔣也注意到。各種活動熱烈邀請他,灣府大員們輪流蹭他(當然不否認也是熱心,或也是跟風無誤),加上讀者來信太多,交流頻繁,我猜他也因此累壞,加上早年營養不良吧,得到肝癌,英年早逝。大家可以計算他的生卒年。

(插圖見前)

回到我媽,近十年綽號萬媽。因我名中有萬,大家就喊起萬媽。失學後的萬媽去一戶外省高級公務員家裡當小傭人,他們家有兩個小女兒(今年她的回憶版本改成小男孩)跟萬媽年齡相仿,但年紀比她大,帶著她玩,教了她彈奏鋼琴及讀點英文。後來輾轉萬媽去了一個幼兒園當小老師,在這裡工作必須會彈風琴,這就是拜之前學到的一點鋼琴底子。在這裡工作一陣,和孩子玩在一起,挺好的。過後她遭到園長免職,讓她很受傷。只因她餵飯給孩子時,將食物先放進自己嘴裡散熱,再吐回勺子裡喂給孩子吃。園長自居新派,斥責小萬媽,將之逐出。這種餵飯是古早傳下來的老土動作,萬媽一時不免俗就這樣做了。離職後小萬媽跑去幼兒園牆外的欄杆旁,偷偷望著孩子掉淚。然而也因為這個打擊,她心中發願以後自己要辦一間幼兒園。

70年代萬媽因為跑計程車掙了不少錢。那個年代灣灣正式起飛,無論做啥行業,只要努力就可掙錢存個小半桶金,人人努力,個個翻身。萬媽因為熱愛文藝,結交了一個詩人,算是結拜姐弟的情誼。小老弟想成立出版社,跟萬媽借錢,於是開辦後,引進很多日本的算命科普書籍,不管版權,請人翻譯了就一本一本的出,很快就致富。所以我家很多算命書,我和我姐從小就拿來翻一翻,都是這位社長送的。內容主要是紫微斗數和四柱推命(批八字)方面的,換言之日本人研究中國命理學,寫成簡單的科普類書籍,然後中國人(台灣人)又從日本學回來。這社長做生意的眼光很好,不再寫詩是對的。

在我十到十一歲,小三左右,我們家從台北蟾蜍山下搬到台北更南邊的景美區。在山下我們住的小木屋(萬爸搭蓋的違建),上面給了限期拆除的命令。萬爸和萬媽雖然不悅,但萬媽跑車存了錢,也好,換去公寓住吧,於是去景美買了兩戶連在一起的一樓住宅(前後兩棟四層樓的小公寓,萬媽把前後一樓都買下;景美的房價便宜)。當時我年齡還小,住山下期間常和姊姊在夜裡結伴去附近的台大側面校區、農學院一帶上大號(拉屎)。因為這裡的建築物裡頭有蹲式馬桶,用起來很清爽。山下的公廁太髒,我們很排斥。原本以為住去公寓有了抽水馬桶後挺方便,誰知道馬桶的水常沖不下去,大便漂浮在水面上,只怕滿出。這件事搞得大家好頭疼。

對萬媽而言,躊躇滿志,蓄勢待發。原來她買了相連兩戶的一樓,打算興辦幼兒園(當年叫幼稚園、托兒所),圓她昔日的夢想。說來就來,她自封園長,兼任娃娃車司機,萬爸擔任廚師,我則負責把園裡內外塗上各種卡通圖案,只因我從小挺會畫畫。萬姐當時剛上初中,課業繁忙,讀的是學費昂貴的天主教女校(學姐是主持人方芳芳,學妹是今年故去的國標舞天后劉真)。以我們家的背景來看,爸爸是老兵(只當到士官退伍,堪稱大老粗無誤),媽媽是跑車的,讓女兒讀這種貴族學校有點不搭。不過媽媽的幼兒園十分成功,第一學期就有八十幾個學生,第二學期一百出頭,自也不愁姐姐的學費主因是她個性活潑海派,早已建立些人脈,大傢伙兒幫她介紹來介紹去的,家長也拉別的家長的孩子來念。

而我雖搬家了,萬媽仍讓我讀台大、公館地區的銘傳國小,只是改搭公車上學,以前走路一陣子就可到校。蟾蜍山下的學區分給銘傳國小,銘傳旁邊就是台大校園。在我畢業前後,才又開辦公館國小,把蟾蜍山區域改入該校學區裡。兩三年前我回蟾蜍山參加爭取山上房舍的保留(希望不要拆房)的活動,遇到一些年齡相仿的「孩子」,談天時問起我是讀銘傳還是公館國小?我說銘傳啊,講完了對方就肅然起敬。笑翻。合著這才叫正牌老蟾蜍了是。

為何萬媽小學沒畢業就可以當園長?身為教育家豈可國小都沒念完?是這樣,出版社的社長投桃報李,將她太太的大學學歷借給萬媽,拿去灣府的教育單位申報。所以掛名的園長不是萬媽,只是家長們全不知道,只開心認萬媽是園長。

萬媽文采好,愛看書,曾一邊跑車一邊撰寫廣播劇獲獎,一邊讀文藝班,本就有上進心,故此一直想重拾學業,而且身為園長沒有個基本學歷也不成理。在開辦幼兒園的頭幾年,她前往離我們家挺遠的市中心、位於全台號稱最大的圖書館旁、也就是後來中正廟牌樓對面的一所弘道國中,報名國中夜間部補校。補校的意思就是補讀的,多半給以前失學的成年人、大姐大哥、伯伯嬸嬸來讀,課程內容比照一般國中。當年是1978年左右,萬媽約莫三十六歲。舉凡英文課、國文課、數學課等,她都上課認真。所以白天她在帶學生,晚上則在偷偷當學生。很忙碌有勁兒。為何說偷偷?她不能讓家長知道自己在讀國中補校,怕丟人啊總是。選擇離家遠的一所補校,自是以策安全。 

一次萬媽在補校裡發生驚駭的事。那次一個新到任、教國文(大陸叫語文課)的外省老頭,走進教室時,萬媽一看!天啊竟然是園裡一個小女孩的父親。那人很晚才結婚生小孩。萬媽十分忐忑,上課時書本打開,頭一直低低的,台語叫「頭犁犁」(音譯:逃雷雷)。意思是農人拿工具犁田的動作,這工具是往下鑿的,犁犁就是低低,通常指害羞或心虛。在灣島,機車出車禍時,也戲稱「犁田」(音譯:雷殘),人飛到地面滑出一道。另外還有個無厘頭的用法,男女之間口交時,女方對男方做的動作,造句好比是:她好會犁田啊好爽。(2020-2021跨年將至,我猜很多人想犁田或被犁田,祝福大家心想事成。)

言歸正傳,萬媽頭也不敢抬,內心打鼓連番,只怕快哭出。當晚十點前後,下課放學了,終於解脫。不,那個老師走上前來。當時同學們大致已走光,那個老頭來到萬媽身邊輕聲說,沒事,沒事,園長,我很敬佩你。

也算同是天涯淪落人。那老先生隻身飄零于寶島,打了一輩子光桿才終於結婚,想必他也吃過許多苦頭,能結婚得生娃不也是一種人生補償?而萬媽失怙失學,一把年紀來讀補校不也是一種補償?兩人都是在追修人生學分。他和萬媽平時在園裡園外不屬最熱情的互動類型,但還算熟絡,這晚則是惺惺相惜。

這老先生我很有印象,只因和女兒年紀差很大,自然引人側目或留意。試想,有的人會私下嘲笑他這麼老了還生,哇哈哈哈你看老李那個死禿子,簡直爺爺在牽孫女……喲,幹嘛講人禿子,他只是髮量少咩,哇哈哈哈哈,小孩是不是他的啊……這類閒話是不必印證就知道的。他是親自接送小女兒上下課,就住我們家附近(我們家就是幼兒園,白天是園,晚上是家,我住幼兒園長大)。他鄉音挺重,平時和萬媽講話就三言兩語而已,笑笑交錯。他是哪個省哪個鄉我不知道。此人沒有老書生、教書匠的氣質,開玩笑來說只像死老頭,頂多像公車處或自來水廠的文職辦事員。很可能他看到萬爸比他更老,也懂萬爸的老兵滄桑,自也覷出萬爸萬媽是某種結草銜環,所謂一個屋簷下共患難。萬爸也是很老結婚,和萬媽差二十一歲。萬媽21歲那年嫁給42歲的萬爸,萬爸44歲老來得女,46歲生我。補校一遇,萬媽對他十分感激,感動。他當下沒問原委,只鼓勵和安慰了萬媽,表示來讀書是好事,很敬佩你,千萬別往心裡去,這事你我知道就好。

弘道國中的補校畢業後,萬媽續讀公館附近的雅禮補校,這次是補修高中學程。幼兒園大概興辦八年後因為種種原因收了(萬爸慫恿萬媽開拓分校,又買了兩戶房子,搞成周轉不靈,家裡一共四戶變成一戶,且一度萬媽晚上跑去重新開計程車兼差),之後立刻搖身一變,改作「家庭式」的小學安親班(講白了就是沒招牌的營業)十餘年,大概2005年前後萬媽自行宣告退休至今。在這個過程中,萬媽仍想上課學習,曾短暫去讀「空中大學」(電視頻道的教學方式),但空大辦不起來,學員也沒勁兒,續而萬媽改讀文山社區大學多年。

文山社大這個學堂是灣島第一所社區大學,1998年秋天風風火火成立,以人文科目為招牌,名師彙集,算是扁先生(這得避開關鍵字)的政績。受重視後,全台社大才雨後春筍般成立。扁先生當年初冬雖沒能續任市長,被馬先生擊敗,但兩年後當上灣島最高位,任內八年的哪一年我忘了,出席頒獎給全台社大的優良學生代表,當時萬媽是全台三名受獎代表之一,我去現場看了。萬媽除了挺認真學習,修了許多種類的課程,且人緣好,氣場大,愛和授課老師們抬槓,這是她當上表揚代表的原因。

最後談兩次我小時候挨萬媽狂揍。她大概只揍過我兩次,一次是住蟾蜍山時期,我因為愛咬指甲的毛病不改,遭到她瘋狂痛打。後來我不再咬,改成用手摳剝指甲,此一良好之毛病至今仍保持著,所以我兩手的指甲片兒老是呈現歪七扭八的不規則形狀。

另一次是興辦幼兒園的頭兩三年。大約我小六時,一次犯了啥錯誤我忘了,她怒而表示這次不准我和班上同學出去玩耍。於是我站在家門口裡,也就是幼兒園園裡的欄杆前,抓著欄杆走來走去,內心淒苦委屈。當時她看了十分惱火,拿雞毛撢子狂抽我,厲聲狂罵我裝可憐、死賤樣。這兩次活活把我抽哭,因為都是連環追打,抽得我在家裡四處逃。今日寒流,躺在床上半夢半醒間想起我抓著欄杆的畫面,從而想起萬媽少女時代被園長開除,抓著欄杆望著孩童,想跟孩子拉手的畫面。都是演可憐,只是一個想出去,一個想進來。挺有意思,母子都很欠揍。極有可能萬媽從我演繹的綠茶樣,觸到她當年的難堪處,不殲滅綠茶說不過去。

2020還有幾個小時過去。跨年應景,發個日記,卻發成這篇。或許大夥兒讀後,稍可明白何以我說「大陸人也不見得瞭解大陸,灣灣人也不見得瞭解灣灣」。延伸這兩句,人要懂自己、懂別人都是不容易,別人要懂你、懂他自己也不容易。無論時代之大history、大個性、大氣候,或個人之小history、小個性、心靈深淺處,皆作如是觀。同時,鄙人尻尻談的這些點滴,大陸的朋友們不但從中搜尋到灣島的「真」軌跡、「實」心腸,或亦可察覺大陸亦有相同的氣味、氣息、氣氛、風貌、人情、老土。千萬不必過度想像灣島的發展領先大陸多少,在歷史長河的角度來看並沒早上多少(雖然有但並沒什麼)。如果諸位美化灣灣,或許只是因為醜化自身。如果尻尻本篇讓你心中溫暖或燦笑,讓你感受到灣灣的傷悲與歡笑、粗糲與真情,原因其實是灣灣的美正是大陸的美,灣灣人的好(與歹)也正是因為你自身的好(或歹)。

尻尻寫東西不興文筆,但忝能自成一路,非灣島的堆砌雕琢文風,亦非大陸的流水帳文風,若你覺這篇不好,你重頭讀一遍,用你勝過本尻更細膩更豐沛的情感來品味,你自而因本篇裡的各個人物而含淚一笑,雪電交加。這美其名是本尻文風疏慫(疎悚)間有留白,實然是閱者自生慧心,體會能力高段也。

祝福讀到這裡的你新年快樂。一個多月後咱們再來一次新年快樂。還TM情人節快樂。犁田真的好舒服。

 2020/12/311755。氣溫10C。灣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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