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的偽遺書——問答題,及雜文一篇《舔一口伯朗咖啡》。

(一)偽遺書問答2021.5.215.27

 

尻,如果你死於台灣疫情,你打算先寫好遺書嗎?

是。基本上遺書本就一年該寫個兩次,和疫情無關也該養成這個交代後事的習慣,也算自我負責,是吧。


在個人方面你有什麼囑託的?

我朋友會幫我打點,包括遛狗。這些曾總(某設計公司之曾姓總經理)事先都主動講過了,這個義氣,我接受。

 

你的母親,你打算對她說啥?

我愛你。也敬愛你。

 

你留下的財產打算怎麼處理?

我只有負債,前天還有人來給我送糧食和費用咧。我走之前挺需要大家打賞匯款,這樣可以share朋友和母親的負擔,抱歉我烙了洋文。套句年輕朋友講的術語,大家該對我搞AA。

 

你的書、衣服、雜物,如何處置?

不想管這些。都可以。

 

你的作品的版權如何處理?

請俞律師處理。

 

Sir,是這樣,俞四爺沒當律師很久了。

這小子……

 

你對姊姊有什麼話想講?

你讀崇光女中初中部時,因為沉迷戲曲,颱風夜冒著危險跑去看戲,媽媽叫你別去你還去。散戲後你躡手躡腳跑回家裡,一看到媽媽就嚎啕大哭下跪說下次不敢了。這一段要留在中國史和台灣史裡。

 

你對哥們有啥想講的?

社會主義萬歲。同志們,我們要讓中華世界更好,兩岸、港澳、新馬、海外的華埠,都要好。於此同時也要幫助第三世界。一邊發展,一邊幫助全世界。

 

西方就不該幫嗎?

西方沒欺負和壓榨我們就不錯了。好的單體和群體都要幫,基本上不必分。不好的,有時也要幫,至少不必詛咒他。

 

我覺得你是一個愛國者。

我沒有祖國。我愛中國、中華世界只是因為我是中國人,這和我如果是非洲人我也愛非洲一個心情一個理。我愛中國的程度就像我愛全世界是一樣的,或者僅次於我愛全世界。中國兩百年來一直被西方欺負至今,所以我尤其為它說話,這就像我為全世界五百年來被西方欺負而說話是一樣的心情。等中國真正強起來不再有人欺負它,我可能比較不為它說話。我為中國說話並不是因為我是中國人,而是基於人的立場,我自己的立場。因為中國對,我替中國說話。因為中國錯,我就不替中國說話,而且還要敦促它改善。所以別說我愛國,那很肉麻,我愛的是講理,就像黑道兄弟不談正義但講道理,講情義,這就是禪宗的如實。

 

所以你比較不愛台灣?

你會質問一個上海人為何不愛上海嗎?上海是一個有優勢的地方,就像台北之於島上的其他縣市、台灣之於大陸有它的先天優勢。之所以說台灣比起大陸在某些地方仍有優勢,一方面是在近現代經濟發展早,另一方面是跟美國站隊抱團成了驕傲的奴才。如果一個上海人高呼愛上海,你不會感到肉麻當有趣嗎?不會感到他很噁心嗎?不是說不愛上海,而是不必有這種無聊題目。台灣有它的長處或價值在於,好比流行歌曲,近十幾年來台灣就算產生的好歌不多了,80年代到00年代初期量產的歌就足夠傳唱了。這是可貴的歷史資產,在未來也會給台灣和全中國、全華人世界傳唱下去。在未來歷史中台灣只剩這個唯一資產也夠驕傲了,其他的東西大陸也可以或做得更好。台灣只是個小地方能這樣就很棒了,不必發神經自大和自卑。

 

請你批評一下中國的缺點。

中國人對動物不夠尊重。這方面台灣的中國人比大陸的中國人要好一些。但也只是相對好一些。尊重動物是一個起點,一個指標,作到這點的話其他各方面的尊重會更夠,更自然。中國人有個字眼:「起碼」。要願意給動物起碼的尊重,心胸不要狹隘。

 

所以台灣人比大陸人懂得尊重動物或萬物?

台灣人很假,不自然。所以台灣人的尊重是表面上的,其實心裡常講:「你給我放尊重一點。」大陸人比較不假,比較自然,但不表示沒有濁氣。兩岸愛出風頭的人濁氣都很濃。兩岸的人都很愛演,近年香港也是,演很大,很矯情。只是風格演法上略有不同而已。

 

有人說台灣人比較細緻。

日子過得好,從小養尊處優,爸媽、爺爺奶奶照顧得好,就可以看起來細緻。同樣的道理大陸人在未來兩三代都會看起來細緻。所以這沒什麼,它不是啥高明的細緻,不等於內涵、涵養。台灣的好日子一般來說從70年代,甚至60年代就開始了。這種細緻是一種端,包括故意端禮貌給對方看,禮貌甚至成了攻擊與防衛,這就病態了,不自然。當然不否認台灣很多女孩十分善良,對人有一種自然的細緻,簡單講是善良的小朋友的感覺,像一直生活在幼兒園裡的狀態,很天真,真情。男性就不善良,只是娘,美其名善娘,像閹宦。有了這種所謂細緻,台灣女孩子可以不化妝也好看,隨便穿也好看。這點大陸還需要點時間過渡,很多女孩太怕不夠,愛比,拚命身上堆東西,臉上塗東西,指甲油也是,巴不得多出七隻手八隻腳來塗。

 

從你談到女人我就發現你對中國的批評實在嚴厲,難怪大陸人也討厭你。女人是得罪不起噠。

我有一說一。

 

你對臉書有什麼遺言。

沒有。只是我對這個世界還有些想聊的。兩岸是被帝國主義拆散的,總有一天要團圓。南北韓也終有團圓的一天,他倆一旦團圓可能就是定局了。台灣在團圓後的某一天可能又給帝國主義搞走了,或整個中國都被搞走了幾塊,歷史就是這樣殘酷的輪迴。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我們一小票人要頂住,我們可以被犧牲,失去了這個那個,或徹底給犧牲了,那也不過是有些人總會犧牲,我們沒有要換來什麼,好比財富、物質、女人、男人、權柄、朋友也可以不要……不是我們不希罕,而是不能要,久了就「自我麻痺」哇哈哈哈哈。也不會說早知道不要講自己是中國人,覺得被犧牲了是種諷刺。我們不希望中國再次分裂,但假設未來再次分裂後,唱起新三國演義時台灣好歹也得在裡面,總還在大一統(天下)的格局裡。台灣未來興許出一個新諸葛亮,新周瑜,輔佐新閩台、新東吳。也就是說,這是在大一統框架下的分裂,之後還是會統一。總歸台灣獨立之後也還是會統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於巴勒斯坦和以色列,我建議整個以色列的範圍裡對切,北面給以色列,南面給巴勒斯坦,成兩個國家,人民選擇想去哪邊的就去。

 

以巴會聽你的才怪。

他們可以不聽,但必須這麼做。國際必須逼使以色列就範,也勸使巴勒斯坦接受。

 

我可以問你,統一對台灣有什麼好處嗎?

統一對台灣好,對大陸也好。台灣要珍惜自身,統一是台灣再創高峰的出路。沒能高峰也不能低谷,拖著不統一也罷,胡鬧下去只會低谷。台灣以前可以創造高峰那是因為大陸鎖國,被鎖,也自困,台灣能有這段時期已經很幸運了,要惜福。

 

你對女人有什麼遺言?

愛如潮水,生生不息。

 

你還有哪方面的事想說?

希望下輩子能懂穿搭。

 

尻於2021.5.215.27


2021.6.5凌晨購買拍攝

(二)偽遺書雜文■寫於2021.6.5

舔一口伯朗咖啡


小學的時候吧,伯朗咖啡這個飲料剛推出,我也去買了。我拉開易開罐,在那個小金屬片兒上,有一道淺咖啡色的色澤,我誤認那是咖啡沫,順手順口就去舔了一記。這下壞了,舌頭鮮血如注灑一地。這是我的糗事。

從這個動作,怎麼來回看呢?

我說它是一種節儉的動作,對不對?——對的,不浪費一滴咖啡。

我說它是一種貪婪的動作,對不對?——也對,看到一滴咖啡也不放過。

我說它是一種小氣的動作,是嗎?——似乎是。可見我好想把我看到的東西抓在手裡,我可能不願分享他人我喜歡的東西。

它是大方的動作嗎?——也可以硬說是。因為我這個動作很豪邁流暢,跟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是同樣的豪情快意。有這種風格的人通常大方慷慨待人。

逐一審視,以上皆是,四種說法都成立。也可以說全部都錯,完全無關以上四種。真正的答案是,我說這個舔是一種本能。

因為它不是父母、老師、社會習俗教導我的,是我自己產生的一種行為。是吧?感覺像是。但也難說,或者我小小年紀早已受到一些家庭或社會化的影響,諸如勤儉、節約、不浪費、大方分享等所謂美德。問題它真的是美德或小德嗎?或它是敗德的嗎?

撇開舔它會危險,父母可能教育小孩,剩一口飯就別吃了,吃飽就好,不必傻傻把碗內的東西都吃光。在家裡你盛飯夾菜都取得你夠吃的、能掌握的份量即可,在外面吃飯可以不吃光,因為店家給你的份量不可能完全符合你的食量。但換成別的父母親,也可能教育小孩一定要吃光,這樣你的品格才會好。而且不分在家在外,盡量不要剩,外帶一句農夫種稻辛苦。

我無法回想、追認我的父母在我的生活面上,是怎麼從小教育我每個動作的?或許,嗯,至少,在我國小的年紀受到的影響可能還算有限,爸媽沒時間細心盯我每個動作(媽媽在跑車、爸爸愛打牌),我得以發展我自由本能的動作。

無論如何,我想講的是,這個舔的動作,是接近本能、原初的一種生命動作。說白一點,它是我天生的一個動作,也可能是大多數人類共同會有的一種動作。所謂「生命動作」是指類似毛茸茸的小雞在蠕動,小貓睡醒了想跑一跑吃兩口又跑一跑,松鼠在跳躍玩耍,鳥類在不由自主地鳴叫。一種活力,清爽的一股勁兒。

它不是節儉、貪婪、小氣、大方,都不是,它是本能。那麼,這個本能又究竟是什麼呢?

我試著給它一個答案,這個舔,是一種「我愛你」的悄悄話。

正巧,在幾十年以來,伯朗咖啡恰恰充滿一種「我愛你」的性質與能量。它剛開始的電視廣告是青春的(學生味),也是中產的,後來演變成有點雅痞、小資味。可它也完全屬於工人、平民。甚至可以說,伯朗咖啡從未訴求工人階級行業,但卻一直受到廣大工人、草根者的熱烈歡迎。199092年我在軍中,首次看到伯朗咖啡可以拿來「套」提神飲料(維士比)或米酒頭之類的。這是一個台客風味的學長在喝的。他來自草根環境,通常講台語,人很海派豪邁。

題外話,有次他當老兵時,跟一個士官打架(那個士官也夠老,陸軍1609梯的,大他一梯;他1610梯,我1616梯),由於該士官冷不防先飛踢他腹部,導致他落敗,之後他忿忿不平沒事就說要報仇……直到退伍也沒報。我深以為,愛講自己有仇必報卻沒報,也是一種爽朗漢子的作風。反正好玩嘛,真真假假演一下,人生就是這麼詼諧。這叫活在當下,每次的當下想到了都很惱火,很進入情境,真情流露,但過了就灑脫拋開,忘了嘛幹。這是禮砲連發生過的一個插曲,此連的兵丁屬儀隊性質,作風相當剽悍,全台僅一個禮砲連,相當操。我對我的人生起伏從不在意,或說就算在意還是自得其樂,泱泱灑灑,與我的軍中經驗有直接關聯。我還有三個月滿54歲但我根本還沒退伍。換句話說,我入伍31年、退伍29年以來,我仍有軍人魂。退伍後的我比當兵時期的我還更重視軍人榮譽、軍人鍛鍊的價值。戰士是可以犧牲的,也樂於犧牲,我用我的方式為台灣做了很多的自我犧牲。煽情來說我樂在其中。

這個學長我記得住基隆,名叫振國。姓氏容我省略吧。我們叫他國仔(台語)。固然多年沒見過國仔,他的形象,笑語,給我鮮明的印象。他很色,不嫖妓會死。另外一個1606梯很帥的學長也愛嫖妓,台中人,他跟我說過他使用過一種專業道具搔撩女陰,他用台語講:「馬毛。」我笑翻,台灣很多馬嗎?從哪弄來的。我在服役時(當時還沒調來禮砲連)曾發生一樁嫖妓的笑話,發生在雲林縣斗六的演訓基地時期,後來調來禮砲連,為了和振國學長搏感情,告訴他這件事(詳情省略,我曾寫在我的自印小說《碧洨英豪——男人的故事》裡)。他樂翻了,到處跟人講我的這則糗事鮮事,他覺我很笨又很色,欣賞我。他虧我但不是歧視我。這是美德,不是人人學得來的,美德可能是天賦,很會講笑話虧人但不刻薄,這叫詼諧,大家成了真正意義上的「一夥人」。他只對自己刻薄,因為成天要報仇沒報,但又對自己放水。 

話回伯朗咖啡,我無意為它打廣告,但它數十年來仍具有某種平凡雋永的價值,這叫我感到挺可喜。包裝、口味,都沒變,價格也只漲了一點。我忘記最早幾元?好像二十元?現今才一罐定價25。在便利商店若第二罐打6折,兩罐就等於40元,這真巧,等於仍然維持一罐20元至今欸。所以買下兩罐時感到挺福氣的,突然又回到小學時光了。

這種「我愛你」的價值,這種本能,是我想再三揭櫫的。舔一口,是我和這個世界的交集吧,也是我寫這篇的一個本能發起。

放大題目來說,這種愛的發起,曾讓我從不支持台獨,而到認為台獨才適合台灣,最後在我28歲左右定調,認為台灣不能放棄和平統一的夢想。但即便如此我心中仍建立屬於我自己的台獨理論。什麼理論呢?就是台灣的特色是很珍貴的,無論統獨都該把台灣特色保持與深化。甚至基於統,更該有台灣特色,否則無法同北上廣深競爭。再來,要把統獨看成一種緣份,不必強求,須諳禪宗之虛實妙法。簡單說必須有開放式的胸襟,廣納統獨等各種可能的模式。近年還學習到芬蘭模式的參考。

簡單說就是我芬蘭獨立,但我保證我不當西方的馬前卒來威脅蘇聯(包括後來的俄羅斯),這恰恰等同於我一貫主張的,台灣就算獨立也要跟中方談好,台灣在兩岸關係上必須親中,且在政治上絕對不親美親日,這樣的獨立才能有益於台灣發展和兩岸關係,並且不讓帝國主義操弄兩岸。獨立建國但不親中,這是胡鬧,也不可能成功,或說成功率太低,這是被台灣政客和國際政客利用的話題。

為何要親中?本來就該親中,兩岸一家親,都是中國人,不該被老外挑撥。在這個友善的基礎面上,才可能得到真正的獨立。想搞仇中來建國,那只會自毀自滅。在友善的基礎面上,如何為台灣、為兩岸打造出一種既是統一也是獨立的「格局制度」,這樣子我們的付出或犧牲才有價值,也才對後代負責任。這個格局制度,台灣可以是特區,更可以是超級特區,不但讓台灣盡可能保有原先的一切(包括玩爛的民主自由也可保留,因為習慣問題)還可以順理成章讓大陸來幫忙成就台灣一些事情。當然,我們對中國大陸也要有心,有愛,老圖利大陸那就沒道義了。台灣需要一面新的「國旗」,青天白日滿地紅是國民黨的鬼符號摻進來的,本就可以不要,然後在這面「國旗」旁並立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旗。我們「國旗」的國,是指國度,不是中台兩國並立。國度不是國,但國度也是國,這就是禪宗的捻虛與如實。老實說我們的國度旗還該比中國的國家旗更低一點,位階上本該如此。但既是禪宗(意思是打破一切格式規範),一樣高也可,甚至五星旗比我們低一點也可(ROCPRC的哥哥欸,多活38歲,這是五星旗高度比我方低一點的理由)。怎麼談都可以,但目的是雙方要拉在一起。有這個願力,那兩岸一定更富強,兩岸共享好果子吃。

台灣如果想創造新的民族國家論述,這是不倫不類異想天開的。除非把現今中華民國的總統、中央政府各部會的位置都交給原住民來擔任,這樣才能建立真正的民族國家。否則台灣仍然是殖民霸權,仍是漢人殖民原住民。讓原住民來建國,擔任各部會領導,然後配上幾個其他族群的保障民額,這樣才算符合民族國家的理論。不然就等於模仿西方霸權去荼毒南北美洲和全世界。台灣自稱血統融合各路,這是廢話,全世界很多國家地區都是血統多元。打著融合與多元的口號來掠奪資源,吸乾人民納稅錢,這像話嗎?台灣根本是排外,只舔西方強權,融合與多元是假的。

台灣的獨立運動是搞法西斯右翼的仇恨路線,種種囂張與反智的現象,造成了一個濁世的局面了啊,這正是為何我對統獨雖有開放容納之心,卻必須在濁世中出來主張和平統一的理由。我的主張無法矯正濁世,起碼也不斷矯正、警醒我自己不要犯渾,必須保持「舔一口」的傻氣元氣與處男的鮮氣。如果我和我幾個哥們姊妹們能影響一二人那也是不錯的。也或許我的文章給了一些人溫暖與堅定也是可以的。我們不敢說我們的思想一定對(我的哥們也不見得同意我的每種說法),但我們發現大家錯了的時候我們不能不講。

台灣成了一個沒有愛的量能(我來學習用一下「量能」)與氣度的地方,一個對大陸如此不友善、歧視的國度,官方之粗暴,連「別假好心」這種話都可以亂噴對岸,這只會讓建國夢想越來越遠,你不友愛大陸是更難獨立的。而且,也造成台灣想保留現狀的機會和時間也短缺了,用罄了。想強把沙漏顛倒,不如把沙漏打破,用愛來粉碎,化解。

對政治的想法,我難以受兩岸激進狂徒的待見,縱然我(已)犧牲了什麼,甚或某一天犧牲了全部,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就像流浪狗被人類撲殺,我因牠遭不幸而心中低迴,我想以後狗看到我的遭遇一樣會同情我。我的意思是說,我只把我看成一隻狗,人類的世界我不適應,那沒辦法,也怨不得啥。

我以軍人或戰士自居,以服役期間的鍛鍊為傲。我若說我希望我有軍人的果敢與英勇(其實我很孬所以我說我希望),這種心情促使我(或是源自於)我對台北忠烈祠或北京八寶山,或烈士陵園裡的白求恩的雕像、庫里申科在重慶萬州的墓園,都興起偌大偌遠、偌小偌近的欽佩與想像。我對全世界踏實的農人、勇敢的軍人、憨笑的工人都懷以欣賞。我對日本文化的珍視(倒不是珍視台灣一票低級的假日本人),對西方一般人民清貧三觀的佩服(他們不像兩岸文藝界或百姓那麼勢利眼和貪財,他們生活樸實且不標榜賣騷說這叫清貧平淡啥的),都讓我獲益良多,我看不懂舔美媚日的人在幹啥。

其實想想我過得挺不錯,只是我在幻想我做了很大的犧牲,無論過去或未來。只因長年類似有點暗戀一個姑娘亦可讓我犧牲在他父親的菜刀下,至少我進了她家(看不懂的朋友請跳過,我這段叫逗機靈)。有些朋友說我是左統,有些朋友戲稱或嚴肅的講我是紅色的。應該這麼說,左統的思想氣質上讓我覺得比較親近(大體而言我跟他們一點也不熟,大家都有各自為鎮的天性),而紅色祖國(陳明忠語)之所以讓我心生嚮往或期待它更好,那也只是一種簡單自然盼望兩岸越來越好的心情。簡言之台灣要好好跟對岸學習,但不是學習走資、掏空海撈一頓後移民美國,也不是學習剛性的小粉紅與矯情的恨國黨。不是說大陸發達了就才要學習他們,而是對世界任何地方本就要有一種學習的心。大陸離我們很近,比較好懂,缺點可避免,優點可學之。

我不敢僭越左統,我說我紅色那也可能不完全吻合。但我學習吸收到的一些東西溶入我的情觴與廢軀中而長成了我。我喜歡「一把炒麵一把雪」的真實事蹟。我喜歡「誰是最可愛的人」一文中的憨傻。文中說,志願軍在朝鮮戰場挨餓受凍時,戰士們這麼說,因為我在挨餓,我只吃到一把炒麵一把雪(科普:炒麵是一種五穀雜糧下鍋瞎炒一通的粉末,然後當成乾糧裝在身上的兜裡,兜就是背袋。炒麵很難吃!但有飽足感,吃的時候要兌水,但沒水的時候就用戰場上的一把雪代替),可見祖國的人民就可以吃上一頓還不錯的飯。我不認為這是一種阿Q精神之自我安慰(題外話魯迅這人眼光短淺了點),我覺這不但是一種堅持下去的力量與信仰,而且這是千真萬確的,有犧牲的人就有獲得幸福的人,就像有人考上北一女就表示有人讀強恕,這是一種分配和滋養,就像北一女可以成菁英,強恕則可以接地氣,都可以是人生的欣喜,甚至後者更幸運,更早熟懂事。而這種造福或成全或樂見他人美好的想法其實也迴向給我自身,呼應大約十年前我欣賞星雲大師的一句「對別人好就是對自己好」。與其說我損失、落後、成全、造福或施捨或灌溉了他人,不如說我獲得的福報、收穫的行囊更多。至少差不多唄。換言之,我沒有白白犧牲,如果你真覺我老沒賺頭做白工的話,可能我更沒有白白犧牲或損失過。就像趴在戰壕裡吃炒麵的戰士、冰雕連的冰人,他們死得難堪但並沒白死。而且正因為庫里申科死了、冰雕連死了,似乎也才印證真有人打過仗。不然他們會被遺忘的啊。

我是不希望打仗的,我嚮往軍人的風格但更樂見馬保國講的武德。戰鬥不一定要打仗。戰鬥也不表示要沒口德,出奧步。投機是不可以的。

從一把炒麵一把雪,我想起聶魯達在五十年前某一場頒獎典禮上所流露的心情。在安地斯山的冰川逃亡中,在山區工寮的篝火歌聲中,騎在馬上小心馬蹄打滑,或當心連人帶馬都在激流中給沖走的驚險,以及他看到的那些質樸的臉孔,壯闊的天然景象。我想聶魯達懂我「舔一口」的流血愚昧與快感。愛是一件神祕的,需要探索與學習的事。但我們是不會灰心的。我們會學到更多東西。

叔要賣個老諄諄提醒的是,大陸網友看到台灣某些人這樣糟蹋大陸、歧視大陸人,你們的痛心或憤怒我自是懂的,況乎我體會到你們的不平之際也感受到這些台灣人的不仁而自感羞愧,所以我更比諸位感受到雙重的痛楚。錯,我才不羞愧,哪來的原罪。羞愧只是一種作文的寫法。你們(此處指兩岸的朋友)懂我意思就好。落實來說,當大家發現遭到歧視的痛苦悲憤或尷尬,所謂將心比心,那也得警醒自己切莫去歧視全世界所謂落後國家地區的人。在國內外都是,莫拿勢利眼和歪嘴、某種眼光去講別人看別人,對這個世界的生命,生靈,動物植物石塊都要有基本的厚道。寫到這裡似乎像菜根譚、心靈雞湯。那就當雞湯吧,喝到這裡也喝得差不多了,得認,得順而下嚥。

兩岸若能把台灣問題做一個妥善處理,這只不過是通向更宏大的社會主義理想的一個小階段。人要有大志向,當有了一個更高更大的志向才更能平常心,氣順行遠。這並非談高大上、偉光正,而是一種「穿林海,跨雪原,氣霄漢」的原發之心。我想在我這篇草擬(假想?)的新冠遺書的最後,我們必須真正看到一棵樹、一朵雪的小鏡頭,要有大心大氣,也要能見小鏡頭,所謂沈三白之「見藐小微物必細察其紋理」,沒錯,他大概將芸娘的每一根毛都端詳過了。但,這不是文青式的耽溺自戀,捋毛噴酒精。那是什麼我也不知道。放下了,死去了,這樣就好勢(這句是台語)。回到舔一口的荒謬美感中。我愛你從不是夢,得來不易,更感價值與鮮趣。我是直男,常聽人講人生如夢似幻,我聽不懂,我覺是屁話。


2021.6.5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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